“王晖,王晖,望慧,望慧 ”命运就是这么的注定,连名字都有这意味
我是一个卖油郎,凭借着自己的两条腿、两个肩膀一根扁担,每天吃过早饭就担着卖油挑子,走街串巷,出村过乡,一路吆喝,沿街叫卖,把各位日常所需的油送到各家门前,从中挣个仨瓜俩枣养家糊口,天天如此,风雨不误。
拿一把破锣,走几步就敲敲,“哐啷啷、哐啷啷、哐啷啷”,“卖油喽,香油、花生油、豆油,菜籽油,啥都有哦,好吃不贵”。
那一日,是我刚卖油的第一个月。日头正高,蝉还叫个不停。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我便找了个大柳树,在树荫中坐下,拿出了干巴巴的饼子和水壶。“这鬼天气怎么热这么多,这也太难搞了”,心里咒骂着天气,嘴里嚼着干巴巴的饼子,手也没闲着打开装书的葫芦就往嘴里送。
“真倒霉,水也没了”,一上午的徒步加上叫卖,在这下了火般的温度中,那葫芦水不知不自觉中早就喝没了。饼子也是没法再吃了,就想咕噜咕噜喝上个几大口水解解闷热。
因这个村子是今天刚过来的,都还不熟悉。起身像四周望了望,没有啥高门大户,这个时间人家大都关门午休了,树荫下的些许阴凉让我懒得去找水,想着就这么忍忍吧。可是,不休息还好,越休息就感觉渴的越厉害,加之饼子带来的噎堵感,使我没办法在享受着舒服的时光,不得不起身挑上担子去找水。
不敢去敲门,惹到了弄不好还要撅了我的扁担。那就再往前走走吧。路过一个破落小院的时候,隐约听到了百灵鸟样的笑声,那么动听。声音引诱着我的步伐缓缓走了过去,小院的大门并没有关紧实,放下担子手放下去还没怎么敲门,门就被推开了。而我就那么呆呆的现在门口,看着院内的风景。
一个年轻的的姑娘正在给另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男孩洗澡,趁着水被太阳烤的热热的,小孩子看起来很喜欢水,在大木盆里普通的很欢,姑娘被男孩的搞怪逗的笑声阵阵。“姐姐,姐姐,有个不认识的哥哥进来了”小男孩先看到了我,立刻就打了报告。“原来是姐姐啊”不知怎的,我心里竟很庆幸听到了这声姐姐。
“你好,请问你找谁”姑娘站起来问到,看着她的样子,我愣住了。“喂,我姐姐和你说话呢”过了会儿还是小男孩忍不住叫到。我回了神“不好意思,我是卖油路过这里,渴的是在厉害,可以讨些水喝吗?”说着就把自己的水葫芦举起来晃了晃。那姑娘让我进来稍等下,就转身回屋里拿水,乌黑的头发披在她的背上,像绸子一样,真是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朋友?”我想问姑娘的名讳可又不妥,就开始和还在盆里戏水得圆滚滚的男孩套近乎了。“我叫阿光,哥哥你叫什么啊”,“我啊,我叫王晖”,刚说完话自己的名字还没有问到想问的,姑娘拿着水就出来了,把水递给我的时候,头发散落了些在肩膀处。真香啊,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头油。拿到了水,可是我并不想走远,我索性不要脸的就坐在了她家的园子跟下,能听到她们的对话声。
“姐姐姐姐,给我洗头吧,我也想用桂花油”阿光撒娇到。姐姐总是受不住弟弟的撒娇,“好好好,给你用一些”姐姐给弟弟洗完头后,抱出弟弟放在了有阴凉的地方晒一晒,之后给弟弟用了桂花油梳头,“头油快用完了哦,也不知道爹爹啥时候再给买了”姐姐叹息到,弟弟也学着姐姐叹息。
我怎么一个卖油郎,怎么就是没有桂花油呢?那一刻我可真懊恼。
午休时间过去了,大家陆陆续续的出来了,务农的去务农,做工的做工。这时候我也应该继续走街串巷了,可我就是挪不动地方。“哎,那个卖油郎过来,给我来二斤花生油”一个大婶在叫我,再不想动,我也只能过去,为了生活,也为了在心中的桂花油。
为了能再见到她,我每天都来这个村庄吆喝叫卖,和村子里熟悉了一些之后,对于各家的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小男孩叫何思光,姐姐叫何思慧,多好听的名字啊,家里一共三口人,做村里私塾先生。
距离和她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13天了,加上我这几天卖的钱和自己的一些存余,我终于能够买到一瓶桂花油了。拿着买到的桂花油,我又挑着担子来到了这个小村庄,一直等,一直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就说是为了报答送水喝的礼物。
终于到了中午,家家户户几乎都休息了,我又来到了她家的院子跟下。仔细听着,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也是谁家每天中午都不休息午睡呢?哦对,我不行,我没有资格。想着,心里的低落感油然而生,她真的会收下我的桂花油吗?想着想着,我颓废的靠着她家的院墙坐了下来。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的凑巧,院门突然被打开了,阿光跑了出来,小男孩的精力很旺盛,看起来不喜欢午睡。“你慢些,慢些,别出去太热了”姐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巧合,如果差一些,可能就没有那一辈子的怀念了。
“大哥哥,有看见你了呀”,“呵呵,是啊”对于友好的问候卖油郎很是受宠若惊,因为这是她的弟弟啊。姐姐追出来后见到他,也和他点头示意。“别乱跑了,太热啦,省的你又要中暑了”被姐姐抓住的小孩也没有过多的反抗,只是笑着看姐姐。姐姐也满脸慈爱的看着爱自己小好多的弟弟,这风景在卖油郎眼里简直抵过了世间万物。
“对了,这位卖油大哥,家里正好没有花生油了,正好给我来一些吧”阿慧突然转头和卖油郎说,卖油郎还在发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哦,好好”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说,说着变掀开了盖在油上的厚布。阿慧也让弟弟阿光回屋子里拿油壶出来灌油,只剩下这两个人无声的站在门外,无言。等弄好油后,阿慧拿出钱来给卖油郎,卖油郎接过钱还是呆愣愣的,让人看了想发笑。姐弟两个要回家里去了,这时候卖油郎才想起来正事。
“等,等一下”卖油郎突然紧张的发声,姐弟两个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他的脸红彤彤的。“这个给你”说着从兜里掏出了桂花油,伸过手去。姐姐很疑惑,看着桂花油,又看看卖油郎,他的脸在注视下更红了。“谢谢你,但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姐姐说完就要带着弟弟回院子。卖油郎一下子着急了,脑子懵了般,就拉住了弟弟的手,“就当是报答给水知恩吧,我也用不到这个,你,哦,你们用吧”说着就把桂花油塞进了弟弟的掌中,挑着担子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弟弟看了看手中的桂花油,又看了看姐姐,呆呆地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姐姐看着那个慌乱逃跑的背影,莞尔一笑,就带着弟弟回屋了。“姐姐,姐姐,这个怎么办呀”“这个是你接过来的,你自己想办法”“啊,怎么这样啊”姐弟的对话依稀想着,弟弟烦恼得到看着手中的桂花油,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开心起来了,心想:有这么多了,下次洗头看姐姐还怎么不舍得给我用。小孩子的想法就是这么的简单,也是这么的美好。
连续三天卖油郎都没有赶再去那个村子里,生怕桂花油被换回来,第四天终究是思念战胜了胆怯,卖油郎一早就又去那个村子卖油了。可是接连很多天都没有再见到过她。不过,对于本就不奢望能够和她说上几句话,哪怕只要能够靠近她的院子、进入她的村庄而言就是幸福的卖油郎而言,遗憾是有的,却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是那么的高不可及。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村子里的小孩们也渐渐都熟悉了这个敲着锣,沿途吆喝的男生,每当锣想起,村子里的孩子们变大声喊:“卖油郎来啦,卖油郎来啦”,有时候连年纪小的阿光也在叫嚷的队伍中,看到阿光时,卖油郎的目光也变得更柔和,阿光开始也是腼腆的笑着不叫,后来也大胆的叫嚷了。就这样,每次攒够了钱就会买一瓶桂花油的他,也会算着日子将桂花油偷偷的给阿光,不让村里其他人知晓这独属于他们的秘密,让卖油郎很欣慰的是,桂花油没有被退回来,阿光有时也会在不被其他人看到的时候给自己送一些水或者是吃食,送完就跑。
“卖油郎,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在这次和阿光独处时阿光失落的说到。此话一出,卖油郎的脸煞白,没有言语。阿光自顾自的接着说“姐姐下个月的十五就要嫁给镇上王屠夫家的小儿子了,那个小儿子在爹爹教的私塾里读过书,现在还吃上了官家饭,能写会算的”,阿光也不在乎有没有回应,只是对于姐姐嫁人这个事情还不能接受“姐姐嫁人了我怎么办呀?再也没有人会哄我睡了,上次那个王家小儿子过来说什么心悦,什么照顾的”。
卖油郎静静的,摸着兜里的桂花油,老半天才嗓子干哑的说“要嫁人了啊,那户人家还挺富裕的,她一定能够的很好啊”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阿光。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待了一会,阿光要回家去了。卖油郎叫住了阿光,还是将这最后一次能送出去的桂花油递了过去,以后自己就没有资格了啊。
下月十五村子里那一天好不热闹,滴嗒嗒滴嗒嗒的喇叭声,比破锣打出的声音好太多了。卖油郎远远的看着红轿越走越远,手里拿着一瓶没有送去的桂花油,自己的心也被带走了。
就这样,卖油郎日复一日的还在卖油,偶尔也会买上一瓶桂花油,也不用就是想看着。各个村子的变化都越来越大了,那时候的小孩子都早已结婚生子,而卖油郎也从当年的年轻小伙变成了迟暮老人,油担子压弯了他的腰,他也依旧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在卖油郎生命即将走向终结时,看着屋里那许多的桂花油,也不知是存了多久的了,瓶子都干净的出奇。而手里还拿着的,是一瓶年限看起来最久远的,瓶子最光滑的桂花油,不知道被摩擦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王晖、王晖,望慧、望慧”迟暮的卖油郎低语,“对的上这名字了,可是你还不知道我叫王晖”。红轿带走了他的心,岁月这次也带走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