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重逢

每一次邂逅,都是蓄谋已久的久别重逢。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不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只是那些被大胸小脸所吸引的人又一种辩护罢了。归根结底,还是遮不住的欲望,却偏偏为之不齿,用这个梦幻的词来粉饰。一见钟情?哼。恶心!”

张扬想着,坐在校园的长椅上,看着来往互拥的情侣,恶意的嘲讽着:“明明是贪求对方的身体,却说着互相取暖的恶心话,明明是不甘寂寞随意挑了个最近的,却说着三生有幸遇见你,爱情,真是世界上第一美丽的谎话连篇的混蛋。”

他翻开破旧的英语书,重复着每天这个时候都会重复的动作,念念有词表达着不屑,吹来的微风对他恶意的嘲讽,将书页翻的哗哗作响。

一位普通的女孩从前面快步走过,带起几片死去的黄叶。她确实很普通,张扬对她的印象只有那一副大到夸张的眼镜,很让人担心会压垮鼻梁。

“她大概也会和那些人一样,真可惜。”张扬发出一声叹息,收回余光,钻进膝上的英语书中。

张扬无止境地翻着书,充耳不闻周遭的嘈杂。

“老哥们,我快要脱单了。”宿舍中的闷骚男郭伟眉飞色舞地炫耀着,引来一片异样的眼光。

“就你?你要是脱单我吃(哔……)。”

“谁啊?谁家姑娘这么倒霉被你看上?”

“又要脱单了?这句话你都说过几次了,不还是一个人啃狗粮。”

“以前那是缘分没到,这次不一样了,我已经要到联系方式,并准备周末约会。”

“且,都什么时代了,还以为看电影吃饭就代表有意思了?说不定只是把你当兄弟。诶,还没说到底是谁啊?”

“你们不认识。”

“说说呗,万一认识呢?”

“可能认识啊?那更不能说了,被你们这群畜生夺走怎么办?”

真是奇怪,明明是自己挑起话头炫耀自己有了追求对象,如今却又遮遮掩掩,不想被人刨根问底。既想与人分享快乐,又不想别人太过快乐。这大概就是人的奇怪之处,张扬在一旁乐得热闹,心中是否泛起波澜就无从得知了。

终于,那人经不住舍友的齐翻上阵,毫无悬念地将秘密透露的一干二净。“好了,好了,不闹了,她是隔壁班的女生,叫沈云。”

知道了名字,所有人都化身为侦探,畅谈自己知道的信息。有关于她爱好的,有关于她前任的,有关于她身材长相的,无所不有,宿舍就是校园里最大的搜索引擎,网罗天下八卦讯息。

这些张扬并不关心,就算知道又如何呢?不如一开始便不知道。所以他强迫自己陷进书里,藏到奇形怪状的蚯蚓字下。

如今不在意,不代表从不在意。

曾经他也心潮澎湃,为感情的波澜而夜夜难眠。为了追求一个心念的女生,从校园的最西边跟随到校园最东边,为了讨好互有暧昧的女生,每天中午为她拼命跑进食堂抢饭,为了多体验那种微微悸动的感觉,每天送女孩回家,虽然他们归家的路线完全相反。他追求着自以为的爱情,一年又一年。

可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那时他才初中。当其他人还仍懵懂时,他已然萌动,甚至认真了。在高中时,他说出“我们在一起吧。”心中的期限竟然是二十年。在那个所有人都只是玩玩的世界,他成了可笑的小丑,诙谐地说笑。

谁说青涩的感情就不真挚?谁说不加粉饰的萌动就不美好?

他曾为三个女生赠过玫瑰。一个在初中时认识,他是她的第三个男朋友,可惜相处一星期就已经分手。那天,张扬准备买朵玫瑰给她一个惊喜。但就在张扬准备把背在身后的玫瑰送给她时,她提出来分手。一个是在高中时认识,这次玫瑰终于抵达伊人手中。可是地点却在飞机场,她必须随父母前往前往澳大利亚,两人知道,这天堑会将两人生生分开,或许有一天会再次相遇,但也一定物是人非。没人能战胜时间,没有任何人。于是玫瑰跟随着所爱,飞向时间那头,音讯全无。最后一次,是在高三,故事屡见不鲜。两人曾海誓山盟,踏入大学后,却像极步入囹圄,与过去一刀两断。那朵玫瑰如今可能仍摆在她的床头日益枯萎,也可能在垃圾桶内与蝇虫虚与委蛇。

说来也奇怪,本该代表着爱情的玫瑰,从花贩的手上移到张扬的手中,却成了爱情的休止符。

说来可轻巧,落在张扬的青春中,却如烙铁般印上奴隶的刺青,彰显着命运对他的所有权。

学校图书馆中,张扬翻看着《世说新语》,他很喜欢这类不被平常人所理睬的书籍,也只有读这种书,才能让他强撑着保持对周遭的鄙夷,站在思想的制高点上俯瞰众生,营造出高处不胜寒,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错觉。只有这样,方可麻醉自己蠢蠢欲动、隐隐作痛的心。

对面,坐着一位女孩。年纪不大,相貌普通,身着复古风的酒红色圆领针织衫,一束发丝从右侧缓缓的流淌而下。她正翻着一本厚重的书籍,看不见名字,却见每页字极为工整——那是本诗集。

很眼熟,张扬看着她,越瞧越觉得眼熟。

她轻轻翻过书页,如拈花般漫不经心,又如拂过岁月长河般郑重其事。

张扬在心中皱起眉头,一定在哪见过她,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催促着他找寻真相,就好像一切都快浮出水面。却总有那么一片叶子,遮在他的双眼上,遮住漫天大雾。

她从一旁取出一张白纸,拿起笔在纸上星星点点写上几行字。然后随意将纸片夹在书中,转身去将书放回原位,随后离开了。

张扬盯着她离去,她没有带其他物件,走起路来毫不拖沓,袅袅娜娜地消失在拐角。

她到底是谁呢?我一定见过她,而且一定很熟。张扬有种奇怪的预感,奇怪的预感——弄清她是谁,这很重要。

想到这,他快步走向她还书的书架,凭记忆找到原位,抽出那本书。那本厚重的书籍,书名为“海子诗集”。

怎么会是这本书?海子的诗大多晦涩难懂,其受众很窄。略微一愣后,他急忙翻开书页,果然,那张纸片夹在其中。

那是一行诗。

“两个陌生人,向你的城市走来

蹑手蹑脚

背着滚烫的铁矴

踏过寂静森林”

张扬读完,心中疑惑更深,这诗想说什么?她又到底是谁?

夜晚,宿舍这个搜索引擎全力运作,为了帮助宿舍里的闷骚男郭伟追求邻班的沈云,所有人都在支招。

“她是院里文艺部的,我听说她唱歌特别好听,文艺部副部曾经追过她,但好像被拒绝了。”

“她的舍友是我的老乡,听她们说沈云性格特别好,和班里每个人相处都很融洽。一看就讨人喜欢,老哥你竞争压力可就大了。”

“我可听说,她不喜欢男人,可别是个蕾丝,哈哈,那你就尴尬了。”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张扬却不想参与其中。

“诶”郭伟神采飞扬地碰了碰张扬,问道:“你觉得沈云怎么样啊?”

张扬不以为然,说道:“不清楚,不过追不到再好也白搭。”

“这话说的,我肯定能追到啊。”

宿舍又涌进一阵调侃声、欢笑声。张扬却心不在焉,那女孩,到底是谁啊?

从此,地球的引力换了方向。下课铃响时,他就像是脱离束缚,直奔向图书馆,依旧是那个位置。扶额翻书,目光却止不住往四周扫去。

她来了!

袅袅娜娜移步到书架前拿下书籍,再走到桌前轻轻坐下。还是那个位置,张扬的对面。

可从始至终,她的目光毫不偏移,专心做自己的事。张扬却一边掩饰,一边紧盯着她。

她翻开书页,取出书中的纸条查看,然后陷入了思考。她微微蹙眉,额头处出现一个小小的“川”字。思索片刻,像是打定了主意,她拿起笔,不紧不慢写下几行字,又将纸条夹紧书中,然后继续看书。

张扬却陷入了纠结,一来实在好奇这次纸条上写上了什么,二来又疑惑对方的身份。有心出言询问,却又觉得不妥,整颗心被放到火炉上烘烤,煎熬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有一个小时,女孩起身将《海子诗集》放回书架,转身离开。还是那个身影,令人疑惑令人心痒。

这次,张扬以比上次更快的速度取下书籍,翻开书页。纸条上又多了几行字,字如其人,袅娜端正。

“两个陌生人,向你的城市走来

蹑手蹑脚

背着滚烫的铁矴

踏过寂静森林

遥远的故土传来民歌沥沥

叮铃,叮铃

摇荡着快活的风铃

浸润岁月干枯的剪影”

多了几行诗,却依然很抽象,就像是男女之间的暧昧般琢磨不透。但在张扬心中,却泛起微澜。一下一下,叩击着坚冰。

有人欢喜有人愁,张扬这里忧愁对方的身份,宿舍里的郭伟却依旧欢天喜地。

“诶,哥几个,可别说我光顾着自己噢,这不是给你们找到机会了嘛。”

“怎么了?”

“不是周末要和沈云去看电影吗?她要带一名舍友,并让我也带一名舍友一同去。你们谁和我一起去啊?”

“可以啊,没想到你自顾不暇还能想着哥几个,我去我去。”宿舍立刻陷入沸腾,这种机会可是非常难得的。

“诶?张扬,你不也是单身吗?看你每天呆头呆脑的,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张扬瞥了一眼,笑着说道:“不了不了,单身挺好……”

……

这次约会的结果,不得而知。或者说,尚不明朗,究竟在女方心中是多少分,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这无所谓,在图书馆等候的人依旧在等候,在宿舍里胡侃的人依旧在胡侃。结果如何?谁在乎呢。可能郭伟只是想有种“正在追求”的感觉罢了。

……

学期过了大半,即将迎来本学期最后一场晚会。过了今晚,所有人都会忙得不可开交,进入“拼命背,防挂科”的阶段。张扬被强迫观看晚会。

不出所料,张扬感觉毫无看点。老套的歌曲串烧,演过无数遍的舞蹈,等等。

“跟你说,今天沈云也会上场,到时候鼓掌用力点。”郭伟在一旁威胁到。

“好。”张扬嘴上应付,心中更是不在意。不过,鼓鼓掌又不会很累,照办吧。

“下面,有请沈云同学为大家演唱,文爱!”

一位女孩袅袅娜娜走上台,大到夸张的眼镜,复古风的酒红色圆领针织衫,一束秀发从脸侧流淌而下,普通极了,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有心无力遥不可及

一切幻想写入我们的歌里

与你飞行,与你坠落,与你感受,与你快活

与你想做的有太多

却也只能和你错过”

歌声如风铃般清脆悦耳,飘飘悠悠飞过时光,吻在春天的额头。

张扬呆呆地望着她,一言不发,忘记了鼓掌。那个擦肩而过的大眼镜框女孩,那个袅袅娜娜的读诗女孩,那个活在别人故事里的女孩,就这么融在一起,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好啊!好!”郭伟的鼓掌声欢呼声将张伟拉回现实。

他冷静了。现在,知道了她是她,又如何呢?和舍友反目成仇,争夺她吗?可自己与她又不认识,如何争夺?就算争夺了,又能如何呢?自己现在去追求,不就是故意夺人所爱吗?到时爱情不得善终,友情又山穷水尽……于是,他冷静了,在潮水般的鼓掌声中,仔细辨认她的声音。在摇曳的人影中,分辨她的笑靥。

两个陌生人,向你的城市走来

蹑手蹑脚

背着滚烫的铁矴

踏过寂静森林

这不正是自己的写照吗?无法发声,唯有沉默。沉默中,却要忍受痛苦的煎熬。克制自己丢掉一切的冲动。

他想像往常一般嘲讽几句,表示对爱情的不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丑陋的不是爱情,而是在爱情里输的一无所有的自己。

“怎么样?我看上的女人厉害吧?”郭伟眉飞色舞着,用手肘一下下顶着张扬,一下下捣在他的心上。

“嗯,歌确实唱得好。”

“不止歌声啊,关键是长得漂亮啊,我给你说,这是戴上眼镜了,不戴眼镜更是美得冒泡……”

“我有点头晕,先走了。”

“哎,别走啊,还没结束呢,一会儿我陪你走啊。”

“不用了,我先走了。”张扬撑起身体,落荒而逃。

——————————————

这是清晨,张扬坐在笨重的木桌前,忐忑地翻着书。他还是来到了图书馆,明明告诉自己已不必来,却仍心存侥幸。自己究竟在期许着什么?他自己知道,却不愿直面。

她来了!

她径直向桌前走来,秀发在空中挽起好看的卷儿。郭伟说的没错,她不戴眼镜时,真美。

此时坐在此处的张扬再也没有当初的心情,她却还和往常一样。翻开书,拿出纸条,写上准备好的话。然后离开。

这次,张扬既渴望知道纸条上的内容,又想立刻逃走,仿佛那纸条是个魔鬼,诱惑着他步入深渊。

他还是看了,这次,上面只多了两行字。

“两个陌生人,向你的城市走来

蹑手蹑脚

背着滚烫的铁矴

踏过寂静森林

遥远的故土传来民歌沥沥

叮铃,叮铃

摇荡着快活的风铃

浸润岁月干枯的剪影

两个陌生人,向你的城市走来

那是我的两只眼睛”

一瞬间,张扬仿佛感受到沈云如水的目光,柔柔地钻进他的心。他的心紧的一抽,痛苦地合上书页,像是关闭了潘多拉魔盒。但他心中的潘多拉魔盒才刚刚开启。

他匆匆将书放回原位,再一次逃走了。

——————————————

他像是又一次活回当初的模样,把自己埋在书籍里,用枯燥没有温度的知识使自己忘记。可哪里有什么忘记?只是不去想罢了。不过这次,他连嘲讽的本事都没有了。

每当宿舍里又一次开始有关美女的大讨论时,他都会有预感般戴上耳机,播放震耳欲聋的音乐。如果真的聋了该有多好?也就不会有她的歌声飘进耳朵。

自那天起,他从未踏入图书馆一步。他变成了啮齿类动物,在校园里躲着天敌,四处寻找无人处栖息,小心翼翼咀嚼着书籍。当然,绝对不是诗集,而是工科类毫无美感可言的书籍。就这样过去数月,终于要熬到假期。

可命运就这么诙谐,最喜爱戏弄悲情的人。一天,就在张扬躲在校园角落、林子深处时,一个声音响起:“亲爱的,我们去这里,这里没人。”

张扬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他知道这个声音,那是郭伟的声音,尖细中流露着猥琐的气息。

如果他在这,就意味着……这真是最糟糕的局面了。他多想转身就跑,可这里这么狭小,奔跑无疑会更快的暴露自己。而且,也已经来不及了。

“啊?这怎么还有个人!”郭伟发现了他,“这不是张扬吗?你怎么躲到这里了?”

张扬闻言,痛苦地回身,这感觉无异于凌迟。

“他是你的舍友吗?”这是个女声,却不是记忆中的声音。沈云的声音比这更柔,更悦耳。

那不是沈云。

他赶忙把郭伟拉到一旁,质问道:“她是谁?”

“我女朋友啊。”

“怎么是她?!”

“她怎么了?我们都好一个月了,怎么?难道你也喜欢她?”郭伟的表情很惊讶,这个和自己同宿舍的人竟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是谁。

“不是,你追求的不是沈云吗?”

“没有啊,那都过去两个月了,她早就在两个月前把我拒绝了,现在和我在一起的是张雅,我们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又是一见钟情。可张扬顾不上嘲讽,他的表情很精彩,他的心情很复杂。

“那!沈云呢?”

“我怎么知道啊?”

张扬顿时感觉被戏耍了,而且还无法怨任何人,自己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他要找到她。

图书馆、食堂、教学楼、步行街,校园的每个角落他都跑过。他又成了健身狂人,一有空就奔走在校园的每个角落。可是,找不到。在他最焦急的寻找时,校园一瞬间扩大了好几倍,人数多了好几倍,每个人又多了好几张不同的面孔。众里寻她千百度,回首,不见,再回首,依旧不见。

他奔跑着,时间也在奔跑着,他终归无法跑过时间,放假了。

——————————————

校园一下子被清空,宽阔的街道空无一人。这座承载着知识与故事的大学,沉沉睡去。

张扬只能返回故乡。

悠长的铁轨将他送到来时的地方,却让他感觉越发失落。如果这辆列车,能送他去往她的住处,该有多好。

可他还是回到故乡,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街道,自然而然想到曾经送出的玫瑰,想到曾经分崩离析的恋情,想到自己离开这里时的心如死灰。如今,他心中一片平静,也许,经历这么多,只有家乡永远无条件的接纳自己,洗去自己所有的疲惫。

微风徐徐,阳光正好,他走到了花店——那是他曾经买玫瑰的地方。三朵玫瑰葬送了他三次恋情,如今和沈云还未开始就结束,甚至都用不着那灾星出手了。他在心中自嘲一番,迈步进入花店。不如买一朵玫瑰,纪念一下这次暗恋。

叮铃叮铃~

随着他推门而进,一阵风铃声悠扬响起,熟悉而动人。

他猛地一震,好像回想到了什么。

“是你啊,还是要玫瑰吗?”那声音和风铃一样好听,飘飘悠悠,飞到时间那头。

她满是深意的笑着,就和前三次一样。

她手中攥着玫瑰花,就和前三次一样。

她戴着大到夸张的眼镜,就像曾经的一样。

“两个陌生人,向你的城市走来

蹑手蹑脚

背着滚烫的铁矴

踏过寂静森林

遥远的故土传来民歌沥沥

叮铃,叮铃

摇荡着快活的风铃

浸润岁月干枯的剪影

两个陌生人,向你的城市走来

那是我的两只眼睛”

原来,你就是那岁月里的风铃,递给我三朵美丽的玫瑰。你见证了我干枯的岁月,浅笑着,等待着我发现你的目光。

“好久不见,我叫张扬。”

“你好,我是沈云。”

感谢这世界吧,每一次邂逅,都是命运蓄谋已久的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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