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5/21 晴
01
我时常这样想,忘却昨日的劳累,早晨起来一切都是新的,包括记忆。
早晨醒来,已是将近九点,房间是阴暗的,唯一的小窗被木板封闭着,这是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不过这里终究算个容身之所,我会按照正常的生活规律对待自己。
起身寻找洗漱用品,房间虽然缺这少那,但桌子上还是放着一根一次性牙刷牙膏,尽管包装纸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也不知道是哪年生产的,但还是将就着用了。
没有毛巾,双手就是帕子,往脸上浇上几泼冷水权当是洗脸了。
比起昨天的那些苦累,这又算得了什么。
洗漱完去找同伴,这个点昨晚那个朋友早已经上班去了,同伴也早已洗漱好在等我。
同伴跟我说她朋友那里八点就要上班,她先走了,并嘱咐我们自己要多小心,就这些,道了一声再见就走了。
是的,剩下的路需要我们自己去走,我们没有理由拖累她,她也没有义务帮助我们。何况她不过是这座城市的底层打工者。
02
一番收拾之后,退房走人。
慢慢走出幽深昏暗的巷子,走到巷口后,眼前的景象令我们瞠目,大概是昨晚雨水的倾泄加上排水能力有限,街上依然汪洋一片。
以往荧屏中才能看到的“城市看海”今天是亲历了,既悲又喜。
望着这片短暂的海我们不禁想到自己的处境,乌泱泱的积水至少知道自己终归何处,然而我们却像无头苍蝇一般。
新的一天,一切都是新的,四海之大而不知往何处去是我所处的现实。
此时已是将近十点,再滞留下去怕是只能等死,但作为热血青年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在街边找了家面食店,大包小包的进去吃了碗面,继续谋划着下一步怎么办。
03
我吃的快,几分钟便消灭了这碗面,坐等小伙伴磨洋工。
坐在小店靠门边的椅子上,发起了呆。
透过小店的玻璃门注视着街上穿梭的行人,自己和他们的处境却是天壤之别,莫名的伤感。
几天前自己还在家中优衣优食,憧憬着大城市的繁华与豪侈,并且幻想着自己出去以后挣着大钱,一切都是那么的容易。
而如今自己却像台失修的机器一样瘫痪在车间的角落,无人问津。好像我极力表现自己的价值,就为工人们能重新启用我,却无济于事,只能望洋兴叹。
现时的挫折使我联系起邻居矮古,这几天的不幸渐渐让我明白了他的苦衷,也许这些也曾是他的生活。
矮古比我小三岁,但他两年前就辍学去打工了,我不能确定他经历过我遭受的一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未成年的少年身上一定充满了苦难的故事,只是没有示人。
04
去年春节期间,矮古来我家找我,叙叙旧,和以往一样,准备了好几张人民币,在外面找了家小吃店坐着,边吃边聊。
我们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相对而坐,灯光昏暗,但我看的很清楚,头发很乱,没修胡茬,满脸褶子,一双失去活力的眼睛。
在这不经意的细节中,我似乎看到他在脏乱差机器轰鸣的车间劳作景象,每天被他的老板压榨十几个小时,最后在微信中笑容满面的跟我说这个月赚了四千块。
望着他呆滞的神情和吞云吐雾的动作,我好像难以将原来鬼灵精怪的矮古和现在这个颓丧的社会青年联系起来。
不过他从来不跟我谈论自己在外面的故事,偶尔提起,也是一些自己和车间里某个女孩的糗事。
这也使我一直对外面的世界保持着憧憬,直至这次的亲身经历,那个无法描述的憧憬才走出我的世界。
05
“嘿,走了。”
同伴吃完了,看我盯着玻璃门不动,把我叫醒了。
该走了,可是走出门外又不知道往哪去,昨天已经把能去的地方跑遍了,一时间真的感觉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
一直很喜欢《当幸福来敲门》里面的克里斯,他给我的理念就是想要什么,自己就去争取。
曾经在知乎上看到过这样一个问题:一个人什么时候最可怕?
最热的回答是:努力的时候最可怕。
可当我走出家门,驻足在希望得到认可的城市中时,那些励志的鸡汤变得一文不值。
06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从小店出来后已经是十点半了,随后一直停留在马路边的路灯下,我们不知道往哪去,这无异于无路可走,只能试图从手机中获取信息,寻找突破口。
将近十一点时,赣州的朋友来了个电话。
“你们俩现在怎么样了,我一个做人事的朋友说在深圳的沙井有个电子厂需要人,但是你们必须要在下午一点前到工厂门口,你们现在在哪?”
突如其来的电话给了我们生的希望,可能以我现在的水平无法表达出彼时的心情,这可能要比孙少平在煤矿工作拿到第一份工资还要幸福。
出于关心,朋友从我们离开赣州起就一直用手机“跟踪”我们的动向,其实昨天她便知道我们不幸的遭遇,但困于无法给予帮助,没有多说。
大恩不言谢,我没有在电话中表示感谢,我想这样太过于无力,但我铭记于心,定当报答。
这是我在这座城市里,感受到的第二份温暖。
07
朋友给了我们这个消息,但她担心的是我们无法在一点前到指定地点,电话里十分仔细的跟我们讲去深圳的路线,甚至连坐几路车都用截图发给了我们。
但我们很清楚如果坐公车去的话是肯定没戏了,因为从我踏去这座城市起,我们就变得木讷,况且沙井离这里五十多公里,还要转车。
于是我们检查了一下当下还有多少银子,因为我想用滴滴。确定还有足够的钱后,我们打车了。
一切都变得幸运,我们打到一辆江西排线的车,司机是江西宜春人,一个退伍军人,后来竟成了我的忘年交,我叫他老班长。
在车上,老班长和我们聊起这几天的遭遇,表示同情和理解。老班长在东莞某公司工作,金融方面,在我们看来算是中层人员。
08
一路上很安稳,和老班长边聊天边开车,没有昨日的奔波与不安,重新燃起对未知的渴望。
不经意间也回忆起此前遭受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现在所享受的都是不真实的。
不得不说,我们是幸运的,尽管我领略过苦难。在很紧张的时间里,老班长准时地将我们送到了沙井的电子厂门口,到那刚好提前了两分钟,十二点五十八分,他还没吃午饭。
车费问题上老班长也是推三阻四,只要求付给他油钱,多的说什么都不要,而滴滴早在半路上他就让我们关了,最后只收了六十块钱,和我们告别了。
这是我在这座城市感受到的第三份温暖。
到此就与东莞再无关联了,电子厂门口是乌泱乌泱的人,我明白这都是等待入职的人。
现在,我和他们一样是平等的,这种平等给人的感觉就是,灵魂都是安宁的。
然而苦难并没有就此结束,你知道的,老板们没有义务免费给工人提供安稳的生活。
END-
PS:不要抱怨生活带给你的苦难,因为终有一天你会感谢它。
我是跳跳,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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