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港的边界,有沙头角河划治,形成横跨两地的中英街,与界碑相对的,则有警示钟,钟刻“珠归合浦、百年梦圆”八字。1997年7月1日,中国对香港恢复主权之际,多家港媒的头条大标题是“珠还合浦”,东方之珠终于回到祖国的怀抱,圆了中华民族为之奋斗的梦想,华人得以扬眉吐气,这在历史上尤为重要的。
香港,这个美好的南粤故土失而复得,怎能不令人快哉。珠还合浦,不仅是为官须奉清廉爱民之道,而且对于家国的意义,也只有到了中英街,我才明了。我想,21年回归前夜,有多少编辑枕戈待旦,为的就是在太阳出来时,香港街头上摆满“珠还合浦”头条的报刊,以此来向世界表达香港其时“快哉”的百年心情。
更何况,我是读着南粤故土成长的人,土下厚葬“汉徙合浦”的贵族有墓上万座,土上流传“珠还合浦”的孟尝故事两千年。孟尝到任合浦太守,移风改政、去珠复还、饥民蒙活,使不美好的事情变得美好,让失去的美好回归,解民困、开民智、得民心,其事迹千古流芳。庆幸的是,孟尝没被合浦的汉土藏着,他以他的“高风亮节”照射着后来的路,而引无数文士咏题“还珠”以明志抒怀。
汉唐以来,歌“还珠”者必唱“合浦”,有沈约、杜甫、李贺、白居易、王维、元稹、苏轼、秦观、陆游、屈大均、冯梦龙、曹雪芹、宋湘等大家,其他更是不计其数,《珠还合浦赋》又无不是历代科举取士常用之题。北宋元符三年,大学士苏轼量移廉州,登还珠亭以念孟尝故守,只见碑刻甚多,大赞“孟尝高洁,施政廉明,去珠复还,无怪乎千古誉为盛事。”可是呢,他又愤慨不已,“曾驱万民入渊底,怎奈孟尝去不还?”珠既还合浦,可孟尝怎么不还啊?!这真是千年发问,还珠亭、孟尝祠、流芳坊毁在颠颠撞撞的历史中,留不住也传不下,实在令后人面红耳赤矣!苏轼无比失望地走了!
作为明朝移民的后代,我从家族的记忆中来,长辈总要对我讲,我们来自祖先的故乡,那是既亲又疏的美好梦境。其实,长辈也没去过,只是口耳相传,说根不能忘、言不能失。到了我这代人,距祖先迁来合浦的时间已有500多年,但始终没有忘记迁出地的美好,因为那是祖先的故土。对我而言,合浦不是地名,是文化,是还珠文化、家族文化,是新的美好记忆。所以,“珠还合浦”之于文学,或许又是另一种精神传承,留得住传得下的,其实不在物,而在人也。
那么,对于中国文学史上的先贤,他们老讲的题,我们该以怎样的姿态来答——直面已没有羞耻感的互联网思维解构下的文学乱象,找出问题并解决之。我想,最紧迫的务必找回“遗失的美好”,珠还合浦,扎根民间的生活,感同身受,汲取旧的营养、开发新的粮食,做旧文学的继承者、新文学的发扬者,回到人性中重获生命,让汉语写作者成为汉文化的第一传播者。因为,在文学的眼里,人,永远是大写的,求同存异,我们求与全人类共同的价值,我们存自我表达的独立、自由、容忍的声音。
珠还合浦,香港若是百年的心情,我已是千年的惆怅,苦于知己难求、江郎才尽。所以,家国情怀、儿女思量,总要你们去写的,《还珠文学》愿是这样的平台,回归本真,以文会友,用心读人间,写你的喜怒哀乐悲恐惊,坚信文学让人生活更美好。
是为创号宣言,祈盼各界来稿、批评和关注。
张淦侑
戊戌年九月廿五丑时 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