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22日。

  中午值完班，已经快一点了。这个时候食堂应该没什么饭了。我一面猜想阿姨会不会已经准备收摊，另一面加快步伐向打菜窗口走过去。

   果不其然，窗口只剩下一个，而且菜色几乎没有了。

   我走过去，问阿姨还能打饭吗。

   阿姨明显愣了一下，说，怎么不能啊，还有这么多呢。

   那好，我要一份这个，

   还有呢？

   就这个，谢谢阿姨。

   阿姨在把盘子交给我之前，又拿了回去，在我惊讶的目光下狠狠扣上两勺菜。

   我在这边说着阿姨够了，不用了，谢谢啊。阿姨在那边忙得不亦乐乎，还嫌不够，掂量了掂量又加一勺，边说，小姑娘你就吃这么少，怎么够呢。

   后来拿到打米饭的地方，正在拖地的阿姨走过来，看了我一下，然后在我谢谢阿姨的话语声中把我的盘子里堆满了米饭。

   你问我当时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我是后知后觉型，很多事情很多感情当时真的说不清。

   我想起来有一天早上跑操回来，也是去食堂吃饭。排在我前面的女生在打饭的叔叔给了她包子后大声说谢谢。我在她后面四五个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也会说谢谢。真的。只不过可能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那个女生后面的同学都开始说谢谢。

   谢谢。

   没事。

   谢谢叔叔。

   没关系。好好吃饭。

   都是这样。

   我端着米饭回到座位上，又拿了双筷子。

   饭是凉的，菜也是凉的。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有拿免费的大众汤。我可不认为喝了凉汤会对胃有多大的好处。

   吃到一半我就知道这饭不能再吃了。虽然最近天气转暖，但是依旧两件加绒衫上身。我把筷子放下。

   然后又一个阿姨拖着地从我旁边经过。

   这个时候我清楚自己心里想了些什么。

   因为我又想起来一件事。（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跳跃思维……）

   上个星期的今天和学长一起值班，聊起来宿管阿姨。

   我跟他抱怨宿管阿姨不会笑。我说阿姨好，她点点头说你好，我笑得阳光灿烂，但是阿姨没笑。

   学长说这有什么值得抱怨的，阿姨们天天呆在那个小房间里，能说话的只有你们这些小姑娘，你好好跟她说话，她肯定很高兴。

   我说她是真的不高兴啊，上次她对我说谢谢都是板着脸的。

   学长就笑了，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在意细节，五六十岁的女人肯定喜欢孩子的，不然她不可能接这份工作。

   想想也是。

   后来我发现阿姨对着自己的孙女也是这副表情，就释然了。

   关于阿姨不会笑的问题我没再和别人提起来过。回头想想，是自己太狭隘了吧，阿姨不会笑又能怎样呢，也许是年轻时候打了肉毒杆菌也说不定啊。

   关于前面说到的今天的中午饭，一粒米没剩都被我吃完了。然后去跑太阳下面站了几分钟。

   有什么关系呢。把饭全都吃完和阿姨叔叔们。

   可是毕竟是他们辛苦做的饭嘛。

   一顿吃不完下一顿就不能吃了，要扔掉。

   我个人有时候会非常在意别人的看法，非常没主见。

   所以在想，如果我是阿姨的话，一定觉得很难过。是不是饭做的太难吃，学生们怎么都剩下。

   不过几年食堂的菜色也没发生大变化，上面的理论十有八九不成立。

   食堂里有叔叔天天都挑着剩菜剩饭扔到楼下。我在食堂对面值班时看得清清楚楚。有时候站在楼梯上的情侣会挡住他的路。他说了什么然后情侣们把路让开。

   他把担子竖过来，从一人宽的地方下来。

   我知道那个担子很重，特别重。

   好几次想对旁边的学长说，我们快帮帮他。后来回想时，觉得这个想法太可笑。

   再后来，有一次和一个大四学长交流起来。

   大四学长在我面前一坐，就特别有气质。说不上来，也许是在图书馆受的熏陶吧。

   他说，以后你自己去工作就知道，一份工作一份钱。

   我迷茫了一下，然后点头。但其实很有疑惑。

   譬如说你看见谁工作上有困难，但是你能很轻松搞定，你想要帮助他，怎么办？

   直接帮啊。我说。

   你确定？

   ……确定啊。

   后来他跟我说，帮忙也是有区分的。

   怎么区分反正我是说不清。他讲了好多，我记到笔记本上，关于社团管理，或者考研就业的。

   我跳跃的思维又在想食堂的叔叔，于是走了个长久的神。但我也没和他提起这件事，总觉得想法有点太小孩子气，作为大四学长很可能对我的问题只是挥手一笑。

   我在想要不要去帮助他。

   脑子里两个小人掐得你死我活。

   但是我知道这个帮忙可能不需要区分。掐架的原因还是只有那一个。

   我说最近总在不停提出问题，就像为什么要说谢谢，是对自己内心的安定剂，还是让别人舒服踏实。谢谢可以带来世界和平吗。

   这个问题真的很白痴，可是我就是想不清楚，没白天没黑夜的想还是想不清楚。有时候觉得自己笨得快哭了。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天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在施与别人恩惠时是摆着怎样的心态。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还是真的想服务他人。

   如果是为了满足私欲，是为了证明我比你更优秀，是一种优秀者对待非优秀者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吗，人为什么要追求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快感，用人的善恶论要怎么解释。

   如果是想服务他人，我经历了什么让我可以抛弃自己的利益，这其中感到愉悦的心情难道不还是为了自己吗，付出身体上的劳动只为得到心灵的安宁，说明意识感觉可以高于肉体感觉吗，

   后来所有的事情都搅到一起，它们都给我竖起了“stop”的牌子。

   正事总忘记，要记到便签条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总是不会忘掉。我的脑子有时候就像垃圾堆，真的什么都放，要找的时候却翻个底朝天都未必找得出来。黑洞似的。

   昨天晚上跟大姐说，我觉得自己需要看些书，整理自己的思路。

   大姐当即表示她那里有很多书。

   可是我不知道哪一本可以让我脑子里的小人和平相处。只要一遇到问题他们就打得六亲不认。也许两百年前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就是这样的状态吧。

   对，这几天在看的书，一本是《丘吉尔传》，一本是《自然辩证法》。前两天多一本《西方哲学史》，后来被闲置。

   于是脑子更混乱。 

   写了好多，但是原谅我写完自己看了一遍，都没想到主题。

   我用两个星期给自己提出一脑子问题，也许两个月也无法解答，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