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兮
上周的几日,生病在家休息。做些倒垃圾和买菜的小事。简单而寡淡,浮生几日,吃和睡便成了生活的大事。
阳光披在冬日的大地上,窗外风阑树静,时针指着下午三点多钟。无意中想起在一家饭馆吃过一顿饭。席间,上了一大盆粥,盛了一碗,再将一把馓子掰碎,放在碗里就着粥来吃。粥微微的咸,馓子是酥脆的,花生也酥脆,油炸过的,是粥出锅时撒上的一把。喝上一口,嘴里溢满一阵香气,香气由豆面、花生、青菜等组成。
朋友说,是济南的特色小吃,说了两次,才记得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甜沫。那种味道像平日里喝的咸粥,又有些微的区别。
今天再次回忆起来,是味蕾对美食的一种彻底臣服。
于是,根据家里已有的食材,打算做一道家里很少做的粥。
父亲退休后,在家闲居,闲来无事种了一些小菜。恰好,那日拿来一些,有苔菜还有菠菜,都是小而有味者。家里有麦子米和花生。今天,就用这几种食材做一道与甜沫相类似的咸粥了。
把菜洗净,在热水中焯了,放着待用。
抓一把花生,剥皮。这个时候的花生是干香的,无论做什么粥,放上一把,会格外的香,但要做咸粥,我觉得还是碾成花生碎更加入味。
菜刀将花生切成小块,然后,刀点儿立在一个点上,固定住,手握住刀把不断向一个方向快速移动,利用刀锋最锋利的一段小切花生成碎,等刀切完一遍,再向另一遍切去。将切好的花生碎放在锅里煮,烧开。
小麦面倒上水和成糊,入锅。开锅后,将菜沫连同盐放进去。稍等片刻,菜色尚青,粥便好了。
晚上,在寒冷的冬天,一家人围在桌前,一人喝上一碗热粥,似乎可以忘记冬天的荒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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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在久经味蕾和烟火考验后,终究成为记忆中的引线。
记得小的时候,村里有碾,母亲把花生放在石碾上,碾砣滚动,花生发出噼啪的炸裂声,随之,花生的油香扑鼻而来。
母亲是个仪式感强的人。每到逢年过节,煎炸烹煮响连四壁。香气裹挟着节日的兴奋让我在院子和厨房穿梭,不时捉一个刚刚出锅的什么放在嘴里。带着初品的余味再跑到庭院去,而房顶的炊烟则如胡兰成笔下描写的一般“袅到庭前”了。
多年前,读胡兰成的文章,看了一半,觉得过于朴素,没有了读下去的欲念。直到最近偶尔再读,看到了文字中生活的底色,着实被惊了一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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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看过一个电影,是关于两个梦想做出世上最美味美食厨师的故事,一个是小饭馆的厨师,一个是大酒店星级的大厨。
小厨师生活于社会底层,情事也诸多坎坷,但一直葆有一颗不屈的心,虽历经摸爬滚打依然深情款款;大厨子身出名校,一心在厨,四处拜师并出国学艺,还获得了最先进的厨艺工具。一个在生活中不断打磨,一个在技艺中不断修炼。经过多次较量,最后是家常小菜赢得了海味山珍。
因为,家常菜里有世间百味的提炼,更让食者品尝到现世生活的温度,有厨师对生活的千山和感情万水的理解。
正如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的一句话:
“世上的珍重事还有比小小的爱憎更大的,倒是哀怨苦乐要从这里出来,人生才有份量。”
正是尝出了这份份量和哀乐,一道饭,不仅仅是一道饭,亦是一个人对寻常烟火中悲喜苦乐的理解。
走到最后的,终是深情。无论是厨艺,还是其它的技艺,不在生活中出,没有感情做底,倾尽全力也只是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