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后，他回到当初的小镇，看到曾经的恋人还在等他。
浮世沧桑，誓言未老。
他落下感动的泪……
“后来呢？”
姑姑总喜欢向我们这些小孩子讲一些温暖甜蜜的童话故事，即使有过曲折坎坷，大结局也必定是圆满的。这个故事也不例外。
“后来，他终于……与她结为连理，白头偕老。”只是那天姑姑落了好大一颗泪。
（一）
姑姑年轻的时候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中还有三个哥哥，她是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小的孩子。家里对她疼得不得了，甚至超过了三个哥哥。怎么讲呢，那个时候的人都不兴教女孩子读书。即使是富甲一方的土绅，也不过让女儿学几针刺绣，然后嫁个好人家了事。可是沈老爷子偏偏不，他说蝉枝天性聪慧，不读书可惜了。他为蝉枝请了全乡最好的教书先生，还时常亲自辅佐女儿的诗文。蝉枝也争气，论诗书典雅，三个哥哥竟每一个比得上她的！
只是，蝉枝也大了，已经十七了。无数的媒人踏破了沈家的门槛，甚至还有不少他乡的少爷亲自载着厚礼登门。
家里的下人纷纷劝沈老爷子，姑娘大了，留不住的。沈老爷子嘴上不说话，摆摆手让蝉枝自己挑选。蝉枝却道，父母恩情似海，蝉枝还想多侍奉爹娘几日。老爷子听了这话，那里还舍得，一下子把所有的媒人、少爷都推了。
可是少女的心思再怎么深，也还是瞒不过身边的亲信。闺阁里，奶妈总爱絮絮叨叨：女孩子可比不得男人呐，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可是蝉枝并不在乎这些，她只是笑笑，一辈子就一辈子，我等他。这话她自然不敢对奶妈当面讲，更不敢叫爹娘听见。
蝉枝遇见南飞的时候，恰是及笄的年纪。
那天蝉枝还在向陆先生背诵《诗经》，当她背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时候，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流着泪，大声吵嚷：“爹！爹！不好了，娘……娘她……”若不是先生连忙起身，蝉枝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不知礼数的莽撞少年竟是陆先生的儿子！因见少年神情悲怆，蝉枝没有多问，立刻放陆先生归去。他们走后，蝉枝仍是不放心，派了一名家丁跟去。
入夜，家丁才回来。原来陆夫人难产，子时，人，已经走了。
第二天，她去探望陆先生，却被仆人拦下，说是晦气。她不得已，偷偷翻了后墙溜过去。
那一天烟雨朦胧，她提着裙裾独行了十里地，泥浆一直爬到她的腰间。她循着村民的指点才摸索到了先生住的茅屋，瘦山薄田，茅屋也只有豆一点大。先生走出来刚好看见她，失语道：“蝉枝，你怎么在这里？”先生本来又高又瘦，此刻更多几分憔悴。
蝉枝一时哑然，缓缓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母过世，我本该……”
先生长叹一口气，感叹有此学生，却还是命南飞送小姐归家。
一路上，南飞和蝉枝静默无言。只是到了沈府大院时，南飞才张口：“我爹，还能教你吗？”蝉枝道：“能。”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蝉枝思忖先生真的还会来教她吗？
三天之后，先生终于回来了。蝉枝拿出近日温习的诗文请教先生，她念到元稹的“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先生不再作答。
月末，管家付给先生工钱，蝉枝嫌少，自己又拿出一些，先生却不肯收下。蝉枝托一个和陆先生同村的小丫鬟带给南飞，又把一根簪子赠送给她。
第二天，南飞过来了，里面还穿着麻衣。他一走进来，便摊开一个荷包，里面的银钱一五一十摆在蝉枝面前。
蝉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她吞吞吐吐道：“我，只是……”
南飞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我们家，还不必小姐施恩。”
南飞走后，陆先生还是一日一日地来，照规矩领每月的工钱。一日，蝉枝向陆先生提及南飞，先生只道南飞粗鄙，不识读书，在一家裁缝店里学点手艺。
南飞走后，陆先生还是一日一日地来，照规矩领每月的工钱。一日，蝉枝向陆先生提及南飞，先生只道南飞粗鄙，不识读书，在一家裁缝店里学点手艺。
城里的裁缝店，蝉枝一家家逛过来，终于在城南的一家老裁缝店里看见了南飞。当时，他正挨师傅的训，老裁缝挥杆如棒，每一棒皆落在南飞赤裸的后背上。
蝉枝闯进店里，提高了声音：“师傅，只顾打人哩，不做生意了。”
老裁缝这才停了手，堆起满脸的褶皱极力讨好蝉枝，蝉枝偏指了南飞：“我要他，给我做一件大红的衣裳。”
南飞先还傲气，老裁缝招呼了两三下，他才慢慢挪过去。过来了也不看蝉枝，眼睛死死地扣住自己的脚。
蝉枝笑了笑：“小师傅，我可要做衣裳，不是鞋哩。”
老裁缝让南飞给小姐量尺寸，自己又去忙活别的了。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蝉枝冷不防凑近了南飞：“咱俩扯平了。”
“什么？”南飞有些吃惊。
蝉枝跟他慢慢解释：“当日，我迷了路，你送我归家，是我欠了你；今天，你被师傅打骂，是我救了你。这样，咱俩扯平了。”
南飞听她胡扯，也不理会，细细记下了尺寸就问款式。蝉枝一时还没有想好，就说：“做你最喜欢的那样呗。”
后来，蝉枝一天天跑过来看自己的衣裳。她的衣裳似乎总也做不完，总也不称心。南飞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嗔她：“你到底要什么样子的嘛？”
蝉枝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样子的，她的衣裳已经堆积如山，犹是嫌少。
——————未完，待续—————
原文发自微信公众号：枝南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