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川镇的夜晚总是很安静,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映着淡淡的月光,微微散出些潮气。随着夜色愈发浓厚,寂静更甚,似乎要静到令人窒息了。这时,不远处的石阶上忽然响起“沓,沓”的脚步声,随之出现的还有地上被过分拉长的影子。
男人孤身一人走在街上,似乎是很疲惫了,步伐显得略慢。在他身后,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贴了上来,好像是找准了时机,出手偷袭男人。只是影子的手刚碰到男人的身体,就化作一缕黑烟散去了。男人继续走着,连头都没回一下,只是兀自低声念叨:
“啧,麻烦,不想搭理你还非得找死。”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男人顿了顿,忽然笑了:
“哦,倒是忘了,这应当叫做魂飞魄散才对。”
他伸手掸了掸肩膀上的脏印子,心想着:“终于快到家了,除非火烧屁股,否则明早谁也别想让老子从床上爬起来。”
和这里的夜晚不太一样,朗川的清晨很是热闹,有鸟啼蝉鸣,也有街边小店窸窸窣窣准备开门的声音。不过,如果人们细细听的话,这一天的早上,还有格外响亮的拍门声,并伴随有炸雷一般的叫喊:
“老板,起床开业了老板!韩山,火烧屁股了韩山!韩……”
门骤然打开了,门口女人一巴掌正好拍到一半,不禁踉跄了一下,赶紧收回手,熟练的把还没喊出口的话一骨碌全咽了回去。
开门的男人顶着由自家枕头创造的超级无敌美丽发型,皱着眉,语气颇为不善的嚷嚷:“辛琪,几次三番扰人清梦是很有意思的事吗?我不过就是这几天正好忙的睡不了多少觉,起的晚了点,开门不积极,你至于每天上我这儿叫魂吗?”
“你昨天晚上又出去鬼混啦,”辛琪笑嘻嘻地看着自家老板,“瞧瞧这黑眼圈,纵欲过度啦。”
“屁,’鬼混’倒是真的,跟那帮玩意儿纵欲过度,你试试?不够恶心的了。“
辛琪嘿嘿笑了,站在门口等韩山把自己收拾的差不多像个人样了,一起往水果店去了。
这水果店开在小镇的东边尽头,又摊上韩山这么个混吃等死不求上进的老板,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全都没挨上边。有时候辛琪真的挺奇怪,这水果店明明开的生无可恋,进本毫无进账,韩山怎么活的,靠他那点儿“副业”?还是说这人天生就有超能力,喝一口西北风就能维持生命?
“辛琪,”韩山突然出声叫她,“你一个女孩子,以后那些事儿别瞎打听,你见识过的,也别拿它开玩笑。”
辛琪满不在乎:“有老板在,我怕什么,呸,那些东西有本事害人没脸让人骂啊。”
韩山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本来想着昨晚收工能睡个好觉,结果不知道倒了几辈子霉,本来一向空着的隔壁院子像是突然住进了人,先是丁丁当当好一阵子,后来又是咚咚咚咚的响个不停。韩山睁眼到天亮,好不容易才睡着,又碰见辛琪这倒霉孩子哐哐砸门。
“对了,你今早来叫我的时候,看没看见旁边那家怎么了,里面有没有人。”
韩山这么一问倒是把她问懵了,“我没注意,不过老板,你也说那院子不适合住,它也确实空了好久了,怎么可能突然就有人住了。”
“问你也是白问,得了,把这门前扫一扫,准备开门做生意吧。”
韩大老板只管往屋里躺椅上一摊,指挥辛琪干这干那,辛琪终于忍不住开始发起牢骚:“韩山,你不干活就别瞎指挥,你躺着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呦,这月工资不想要了是吧,不过呢,你要是现在能去对面给我买一屉肉包子,我可以勉为其难不扣你的工资。”
辛琪懒得和韩山一般计较,只是冲他一摊手:“钱呢。”
韩山从兜里掏出一张二十块:“快去。”
“不够,我要两张,早饭我也没吃,你得请我。”
“一屉包子十八,两屉三十六,嗯……一张十块一张五块……我给你找一……喂!”
辛琪眼疾手快地从韩山手里掐的一打零钱里抽出一张二十块:“走啦。”
趁着等早餐的当口,水果店做成了几天来为数不多的又一单买卖,韩山正欢快的直哼歌,就看见某人提着两袋包子回来了:“珍惜这屉包子吧,刘姨说明天就要搬走了,以后想吃得去城里啦。”
“那这铺子怎么安置啊,空着啦。”
“说是卖出去了,一个面生的年轻人买下来了。”
韩山默默咀嚼着这个消息,“面生的,年轻人,会不会和昨晚旁边院子的动静有点关系?”
晚上回家的时候,韩山特意观察了一下隔壁的院子,大门紧闭,台阶倒是扫干净了,说明大概的确是有人住了。八百年没有过邻居了,他居然有点好奇,住在里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应该不会是普通人,那院子分明邪得很,一般人可住不得。最后,韩山决定,如果明天晚上他的“邻居”还没有被那个院子赶出来,他就去好好拜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