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一种人,他从来没有对你说一句话,却一直住在你的心里。”
潮湿和阴冷被一场秋雨装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这只是一场灾难的开头,因为之后的几天,这座城市都会被小雨覆盖,窗外传来刷刷的声音,小区里的卫生阿姨已经开始清理落叶。
余江并没有想要起床的欲望,他缩了缩身子,将周边散开的被子卷在身底,他知道自己还有十分钟的赖床时间,或许更多,如果自己刷牙洗脸快些,他还可以另外空出五分钟待在床上,他得意的在脑子里计算着这些精准的时间,他嗅着被子上潮湿的味道,没有理会。
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他惊得坐起,是铁簸箕坠地的声音,他从窗户边往外看去,卫生阿姨正在狼狈的收拾垃圾桶边的被她弄撒的树叶,薄薄的细雨遮挡了部分视线,闹钟在这个时候吵了起来。
他关掉闹钟,伸了伸腰,看着不远处龟缸里的乌龟,大个头的那只已经开始挣扎的想要爬出来,小个头的那只缩在角落不动声色,这两个家伙已经在这里安家半年,虽不知长了多少,但已经开始有摆脱余江控制的能力,余江想着是不是要更换一个高一点的龟缸,弄一些沙子和石块,房子是空荡的,有了其他生命,自然就不会觉得孤独。
坐车是一件极为痛苦的过程,因为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夹缝中生存的弱小者,老人总是希望有人可以让座,年轻人总想在车上霸占一个位置,然后来一段不怎么安稳的睡眠,如若是谁吃了早餐,整个车厢都在弥漫着那份早餐的味道。
这是一个庞大而又密集的群体,人们总是喜欢将冷漠挂在脸上,将欢喜和热情收在皮囊之下,清晨是充满活力的,但每个人都低头沉默,余江也是如此,他摸了摸口袋,耳机落在了家里,他呼了一口气,然后加入了那拥挤的人潮。
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余江开始逐渐忘了他第一次踏进这座城市的样子,几次搬家扔了不少以前的东西,有时候想要念旧一下,都觉得缺少一些资源,老朋友还是会在网络上寒暄几句,分享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笑着一些过去的时光,新朋友偶尔出去吃吃饭,吐槽几句生活遇到的一些怪人,常常菜过五味,也尝不出酸甜苦辣是否适中。
下了车,不远处就是一所小学,早上门口挤满了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他们着急的将孩子推进学校,然后慌张的离开,谁都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上班迟到,老人家倒没有这个顾虑,他们整理着孙子孙女的衣服,然后叮嘱着放学不要乱跑,余江身后走着一对母女,女孩的声音很清脆,也很好听。
“妈妈,你晚上不要那么早来接我,我昨天认识了值班室的茉莉,今天还想跟她一起玩。”女孩像是在恳求。
“我接你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已经走光了,你还说早。”妈妈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责备。
“可是茉莉也需要别人陪啊。”女孩解释着。
“茉莉是谁?”
“值班室的那只大黑猫,有一双黄色的眼睛,很乖很听话。”女孩兴奋的说着,余江没有回头,他可以想象的到,女孩似乎在比划着那只猫的样子。
“你啊。”妈妈说着:“把饭盒装好,别又洒的到处都是,上次菜汤都洒在书包里了,书本都被你搞脏了。”
“不会啊,以后都不会啦。”女孩撒娇的说着。
“你晚上放学不要乱跑,我下班时间晚,请不了假,你就待在保安室就行了,不要跟别人走啊。”妈妈叮嘱着。
“不会的,你不要每次都跑的那么着急的过来,路上车那么多,你不让我跑,你也不要跑啊。”女孩的声音变得很低沉,但还是很清脆,余江听得很清楚。
学校的门口在这个时候到了,余江需要过马路,母女之间还在对话,只是余江已经听不到了。
单位的招牌凸显在视野之中,他突然想到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招牌,那个时候自己手里握着欠了话费停机的手机,他着急的寻找着可以充话费的地方,等他接通那通还没有说完的电话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人是多么的脆弱。
“我说我要送你,你偏不,说话说了一半,就打不通电话了,你知道吗,我以为你被别人拐卖了。”电话的那头委屈的喘息声表示说话的人可能刚哭过。
“行啦,我已经到了,谁能把我拐卖啊,身无分文的。”余江笑着说道。
“那你也不能。。。”电话那头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被余江打断了,余江说道:“好啦,好啦,我先挂了,我先去办一张这里的手机卡,之后我在打你电话。”
挂了电话,余江看着那座陌生的城市上散发着的昏黄色的光,他觉得背上的书包好重,同样沉重的还有堵在心口的话。
换了手机号,电话那头还在不停的埋怨,余江走进那片昏黄的世界里,夜晚如同蓄势待发的嗜血猛兽,它吞噬着人的坚强和喜悦,灯光试图驱赶着这头凶残的猛兽,但是却忘了,它们也是被这个世界抛弃在外的装饰品,只需要一个开关,便瞬间被黑夜吞噬。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喜欢用一晃眼几年就过去的话语来安抚时间的流逝,在其中我们走过了很多漫长的过程。
我们会遇到很多人,公车上大声唱歌的人,地铁上抱头痛哭的人,那个总能准点打扫院子的卫生阿姨,还有不曾谋面的那对母女,他们从来没有给你说过一句话,但总是一直住在你的心里,陪着你度过那段漫长的秋雨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