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老两口，退休工资加一起每月上万，在这座四五线都算不上的小县城，算是富人，但他们却总是节衣缩食，有时老太太还上街去捡小贩丢弃的莱叶子。

这一切，全都因为儿子，曾几何时，儿子是他们最大的骄傲，一路顺风顺水，考进北大。

只是现在，老两口不想再提儿子了，说起来，全是一把辛酸泪。

作为近邻，我还是知道点的。老两口的儿子读研读博之后，应聘到一家外资企业，年薪可能突破七位数，也算是在京扎下了根。

怪就怪他，不但才高，还帅，一米八二的个子，浓眉大眼的，绝对的玉树临风，还带着小地方人的谦恭。

这样的男子，最容易吸引白富美的目光，很快就有个家里资产上亿的女孩，对他大放电眼，温柔攻势加利诱，很快他就缴械投降，娶了这个相貌平平，学历和能力都很一般的女孩。

第一次见到准儿媳的面，老两口的心往下掉了掉，怎么都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但人家胜在有房子，三环的，他们家这辈子恐怕也买不起。

于是，他们又觉得自己赚了一笔，风风光光地把儿子"嫁"了出去。

再见儿媳时，已是她身怀六甲之时，需要他们来照顾她。

只是儿媳一开始就说她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的气息，把老两口安排在宾馆。

或许，有些人认为这很正常，但在我们这地方，这是奇耻大辱，等于儿媳将他们扫地出门。

但为了儿子，还是得忍，免得落下话把，让儿子受这北京女人的数落。

于是老两口开始了晚上住宾馆，白天到儿子家干活的日子。

干活，他们不怕，不过是洗碗做饭，拖地洗衣服，这算啥活？

但问题还是来了，他们把儿媳干洗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那女人的脸立刻变了色，对他们低吼道:"滚出去"。

儿子不住地解释不住地承诺着再买一件，但一切还是无济于事，最终，他们"滚"了出去。

这一个月的经历让他们刻骨铭心。他们看到了儿子在那个家中的卑微和小心冀冀。

他们可以"滚"，但儿子却要待一辈子。这一切，全都是一个"钱"字，要是他们也有钱，能在北京买得起一套房，儿子怎么会嫁那头"猪"。

每当老太太说起被猪拱了的儿子时，我眼前总会出现一片被猪拱得七零八落的莱地。

但人家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还是有钱的北京人，人家有傲慢的资本，难道不是吗？

要不那个当年的学霸，如今有颜值有才华的男儿，怎会甘心屈居人下？

于是，老两口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在北京给儿子买下一套房，但那又谈何容易？只能从牙缝里一分一厘得往出省。

我母亲是家庭妇女，没一分退休金，老两口只有我父亲五千多块的退休金，但他们不用为儿子操心，在我们这个小城，日子过得很滋润，闲暇时还能出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我能看出老两口对我父母的羡慕，但要强总是让他们掩饰着自己，说旅游有什么好，太累人了，同是一片蓝天下，有什么不一样？

儿子来看爷爷奶奶时，总喜欢爬在爷爷的背上，要是那老两口见了，定会黯然神伤。

母亲总是用眼神制止我儿子这样做。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大孙子三岁了，从生下来到现在，他们见到的只有相片。

母亲说，我和你爸都是随遇而安的人，生出来的儿子也没有上进心，你只能在这个小城里讨口饭吃，隔壁那两口，就要强的多，生的儿子也是人中龙风，人家在天子脚下呢！不过，要是让我选择，我还是愿意选你做儿子。

我笑了，问母亲，为什么要选我这不成器的？

母亲说，你虽说不成器，但也有房子有车子，还有闲暇，能带着孙子时常回来看看我。反倒是那老两口，你看把日子过成啥样了。

第一次听母亲如此夸我，我不由得挺直了腰杆。那个从小压我一天的小子，今天终于有机会让我占了一次上风。

春节的时候，老两口的儿子独自回家了。作为发小加邻居，聚一聚是必须的。

酒足饭饱，我说大爷大妈为给你买房子，太遭罪了。那儿子眼里闪过一丝泪花说，我告诉过他们，没必要买房子，住小灵那挺好的。

原来一切受苦受难全都是为了儿子有一天在那个家里扬眉吐气，但儿子却不领情。

过了年，老两口便很少出门了。母亲去看，才知道，大爷病倒了，大妈在家照顾。

母亲说，老人家以前全靠给儿子买房这个信念支撑着，一旦儿子不需要了，他就倒下了。

在父母眼里，他们的儿子过得很卑微，但儿子却从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妥，五六年的耳鬓斯磨，儿子都三四岁了，在妻面前，就算卑微，也没什么不可以。

只是他的老父母，把劲使错了地方，把自己的晚年过得如此恓惶。

被猪啃了的儿子，开心地享受着被猪啃的过程。做父母的，又何必让他“扬眉吐气"呢？

我不想评判谁对谁错，只想说，人到黄昏，还是欣赏最后的风景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