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戏中有戏

且说宋天瑜一夜未眠,天将亮才睡下就有人来敲门。原来是胖大婶托着凤冠霞帔要来为她梳妆打扮。

  胖大婶一进来,将东西往桌上一放,满脸盈笑地对宋天瑜说道:“姑娘,今儿是您的大喜日子,就让大婶帮您梳妆打扮吧。”说着,就要动手梳理宋天瑜那一头及腰的青丝。

  宋天瑜却并不想梳妆打扮,忙阻止胖大婶道:“先等下,大婶。大当家在哪呢?”

  “哟,这个大婶还真不知道,今儿还未曾见过大当家的。姑娘莫要心急,日后有的是见的时候,今儿是你俩成亲的日子,在拜堂前按理是不能见的。”胖大婶絮絮叨叨地说着,盘发的手却并未停下。

  宋天瑜心里着急,忙又按着胖大婶的手说道:“大婶,您等会,先别忙着盘头发了,我是真有急事要见大当家的,您能帮我找找他吗?”

  胖大婶却不管宋天瑜,轻轻拨开她的手,边盘头发边说道:“姑娘,辰时可就是拜堂的吉时了,耽误不得,再不梳妆,会误了吉时的。”

  宋天瑜一听,心下无奈,只得任由胖大婶为她梳妆打扮。

  胖大婶手也巧,不多时就已为她梳妆好。然后转身拿起桌上放着的凤冠霞帔为宋天瑜穿上。

  宋天瑜穿上这凤冠霞帔,站起身来,让胖大婶查看,胖大婶一看,也为之惊艳。

  只见她:芙蓉面眉如远山秀竹,银杏眼眸透灵着性儿,高挺鼻梁相衬樱桃小嘴,玉唇如朱,冰肌玉骨,丰姿绰约。大红嫁衣着身上,袖下露出十指尖尖如春笋。此等花容月貌,真是丹青难书,巧手难描。

  胖大婶看罢,忍不住称赞道:“姑娘真是美,大婶从没见过您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宋天瑜听了,只浅浅一笑,露出梨涡两点。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回头一看,竟是欧阳逸宸。

  只见他满身酒气,两眼通红。面容憔悴,精神萎靡。

  胖大婶一看,也不禁皱了眉头,开口说道:“大当家怎么还不更衣,可不能误了吉时呀。这酒,还是晚上再喝吧。”

  欧阳逸宸也不答话,愣愣地看着宋天瑜,见她穿上嫁衣,真有沉鱼落雁之容,不禁屏住了呼吸。

  胖大婶见他这个样子,爽朗一笑,又说道:“本来今天拜堂前你们是不该见的,但既然来了,正好姑娘找您有事,你们就先说会话吧。”说着,自己走出了门去,又顺手将房门拉上。

  宋天瑜见胖大婶已走,也不说话,坐回梳妆台前,端详着镜中的人。虽然不知这个身体的主人是谁,但这个面容确实美得让她也心动。她伸手摸了摸脸,脸上传来的细微触感告诉她,现在镜中的人,就是自己。

  欧阳逸宸见她不说话,就自行走到旁边的桌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久久,方开口说道:“婚宴必须照常举行。”

  宋天瑜一听,背不由得一僵,也不回头,冷冷说道:“你说过我不必真的拜堂的。”

  欧阳逸宸沉默片刻,漠然开口说道:“宾客都已经来了……”

  “所以你丢不起这个人是吧”,不等欧阳逸宸说完,宋天瑜忍不住接道。

  “你……”似乎是被宋天瑜说中了心事,欧阳逸宸拍桌而起。

  宋天瑜却不畏他的怒气,冷笑一声说道:“要我心甘情愿与你拜堂,帮你把这场戏唱下去,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欧阳逸宸一听,不禁握紧拳头,眼睛危险的眯起,“你是在威胁我?!你要知道即使你不情愿,我也有办法让你跟我拜堂。”

  “是要点我的穴还是给我下药?如果你真是这么卑鄙的小人,那我无话可说。”其实宋天瑜心中并不确定他是否真会这么做,只能用激将法一试。

  欧阳逸宸又沉默了片刻,冷凝的双眸披上了冷漠,冷然开口问道:“什么条件?”

  宋天瑜一听,心中暗喜,脸上却淡然如常,“第一,日后我想什么时候离开山寨,你都不可以阻止。”

  欧阳逸宸想都不想,一口答应:“可以。”

  宋天瑜嘴角含笑,转过身来看着欧阳逸宸,“口说无凭。”

  见她不信,欧阳逸宸眼双不由得一瞪,“我欧阳逸宸说到做到。”

  宋天瑜却不接话,冷冷看着他。

  欧阳逸宸没法,从怀中掏出一块银牌扔了过去,“这是云龙寨的信物,有了它,你随时想走都可以,没人敢拦你。”

  宋天瑜伸手一接,见是个小巧的令牌。正面刻着一个令字,反面雕着一条腾云的龙。雕刻精美异常。

  宋天瑜心中喜悦,手中把玩着令牌又开口说道:“第二,我要你教我武功。”

  “什么?”欧阳逸宸一惊,不禁怀疑宋天瑜是何居心,“学武之事,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

  “我知道,你只管教,能否学有所成就看我自己有无造化,日后也不会怨你。但你要保证毫无保留地教我。”

  欧阳逸宸皱眉沉思片刻,“好,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宋天瑜接道。

  听到宋天瑜的承诺,欧阳逸宸正想转身离去,却被她叫住,“还有一件事……”

  欧阳逸宸不耐烦地转过身来,警告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宋天瑜微微一笑,“麻烦你将脸收拾收拾,不要让我丢脸。你这样,别人看了,还以为是我在逼婚呢。”

  欧阳逸宸冷哼一声,勿勿去找韦英杰拿他的喜袍。

  时辰既到,按照礼数,着人用大红花轿将宋天瑜从房中接到大厅,新郎踢过花轿,新娘迈过火盆。来到大厅中。

  厅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宋天瑜隔着红盖头,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她心中暗想,反正不过是场戏,有这红盖头遮挡,正好不用顾虑自己不耐烦的表情被人看到。

  如此这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成。宋天瑜被送到后堂被临时布置好的新房中。

  到了新房,在床上坐下,听众人都出了门,忙将头上的红盖头一把扯下。

  却听旁边有人说道:“夫人,这红盖头你不能拿下来的,要让大当家拿的。”

  宋天瑜以为房中已没有人,听到声音不禁吓了一跳,转脸一看,竟是个清秀的小女孩垂手站在旁边,看样子大概十五六岁。宋天瑜将手中红盖头一扔,问道:“你是何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小女孩娇羞一笑,“我叫小青,以前不住在山上,因为大当家娶亲,我娘特意接我来照顾夫人您的。”

  宋天瑜细细打量着小青,见她眉眼处与胖大婶倒有些神似,问道:“胖大婶是你娘?”

  小青低头回道:“是的,夫人。我娘说了,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夫人,夫人有什么事吩咐小青就可以了。”

  宋天瑜最喜欢这种乖巧的女孩子,笑道:“不要叫我夫人了,以后就叫我天瑜姐姐吧。”

  小青忙摇头说道:“不可以的,我娘听到我这么没规矩,会打我的。”

  宋天瑜听小青天真之言,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这样吧,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天瑜姐姐,怎么样。”

  “嗯,好的,夫人。”小青点头应到。

  宋天瑜假意一皱眉,“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怎么还叫夫人。”

  小青一听,笑着甜甜叫道:“天瑜姐姐!”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宋天瑜感到有点饿,走到房中间的桌旁坐下,拿起盘中的小点心咬了一口。感觉很可口,又唤过小青一起吃。

  小青哪里敢,却经不住宋天瑜三翻四次的叫,只得小心翼翼坐下,陪着宋天瑜吃了几口。

  且说欧阳逸宸在外面陪着客人,但凡敬的酒都如数往肚子里灌。却是酒入愁肠愁更愁惨。

  宾客中,最为显眼最为特别的是三男一女四个人,这四个人,分别穿着白衣、蓝衣、青衣、紫衣。为什么说这四个人特别?因为他们脸上居然都带着面具。来参加婚礼竟然不以真面目示人,本就奇怪,更何况这四个人独占一桌,并不与其他宾客交谈,也不向身为新郎的欧阳逸宸道喜。他们只是静静的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宾客中的好事者分分猜测这四个人是什么身份。好在宾客多是江湖中人,见惯了奇人异士,也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欧阳逸宸敬了一圈酒,走到这四个人的桌边。蓝衣女子立即站了起来,端起一杯酒敬他,“欧阳寨主,今日是你大婚的好日子,小女子祝你新婚愉快,早生贵子。”声音甚是清脆悦耳。

  “你的酒,我可不敢喝。”欧阳逸宸在桌旁坐下,看来和这四个人很熟。

  “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做的事?”蓝衣女子压低声音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欧阳逸宸听了,不禁被勾动心事,端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对着嘴猛喝几口。白衣男子见他成亲的大喜日子却满腹心事,知道事情有异,也不问,用手拍了拍蓝衣女子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多言。五个人静静坐着自饮,气氛一时凝住。

  旁边的人却喝得甚欢,招呼欧阳逸宸过去再喝几杯,欧阳逸宸站起身向招呼他的人走去,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的白衣男子说道:“今晚,咱们去闹洞房吧。”就在其他三人的欢声附和中,欧阳逸宸无奈的叹了口气。

  欧阳逸宸喝得酩酊大醉被扶着进新房,扶他的正是那四个人中的青衣男子与紫衣男子。

  当欧阳逸宸与那四个人进入新房时,宋天瑜着实吃了一惊。拜堂时她盖着红盖头未曾看到,此时一见这四个人面上的面具,感觉十分的怪异。她甚至能感觉到面具后面四道火辣辣的审视的目光。她忙走上前,与小青将烂醉如泥的欧阳逸宸扶到床上躺好,才转身问道:

  “你们是……”

  “我们是欧阳寨主的朋友。”接话的是蓝衣女子。说着,她越过众人来到宋天瑜面前毫无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她,边打量边说:“我们是来闹洞房的。”

  宋天瑜闻言,眉头一皱,心中不喜对方审视的眼神,故作害羞女儿态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暗想欧阳逸宸的朋友跟他一样都是怪胎,口中却温言软语轻轻说道:

  “可惜,大当家的已醉,只怕要让诸位失望而归了。”

  “无防,我们本意也是想看看新娘子而已。”白衣男子突然走上前,用纸扇轻佻地抬起宋天瑜的下巴。

  宋天瑜一愣,未及出声,就听旁边的小青叫道:“放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夫人无礼。”却被旁边的青衣男子突然出手点了穴道,晕倒在地。

  “你们要干什么?”宋天瑜举步欲走到小青那里,却被白衣男子拉住手,感觉一股气从手上传来,身上立刻一阵酥软,混身无力,勉强站着。

  “三个采花大盗闯进新房,你说能干什么?”白衣男子一手捏着宋天瑜的下巴,“想不到欧阳寨主眼光这么好,娶了个美若天仙的娘子,咱们兄弟今天可有福了。”

  什么?采花大盗?宋天瑜一听不禁大惊失色!偏偏床上的欧阳逸宸却醉得人事不省。她强定下心神,想着拖延时间,说不定等下会有其他人来救她们,于是问道:“你们不是大当家的朋友吗?”

  “你信吗?”白衣男子反问。

  宋天瑜一愣,“你们别乱来,只要我大喊一声,你们就没想活着走出云龙寨。”

  “哈哈哈……”几个人仿佛只了个天大的笑话,“山寨里的人都在前院喝得烂醉如泥,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哟,这小丫头长得也很标致。”青衣男子看着晕倒在地的小青说道。

  “不如咱们先杀了欧阳逸宸,再将这两个女的掳走吧。”紫衣男子说着,竟真的从腰间拨出长剑向床上的欧阳逸宸挥去。

  “不要!”宋天瑜看得心惊肉跳,想也不想挣脱白衣男子的手,扑到床前用身体挡在欧阳逸宸面前。

  紫衣男子忙收回剑势。

  “你们只是想劫色,没必要伤他性命!”宋天瑜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如此心狠手辣,活生生的人命竟说杀就杀。

  “我们掳了他的老婆,今日不杀他,他日后就会来杀我们。为免后患无穷,自然留他不得。”紫衣男子冷冷说道。

  “不会的,他根本不喜欢我,不会为了我大动干戈去寻仇的。”虽然她并不喜欢欧阳逸宸这个人,但还是没办法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哟,你真是说谎也不打下草稿,他不喜欢你能娶你?”蓝衣女子坐在桌旁磕着瓜子接道。

  “真的,欧阳逸宸想娶的是当朝丞相之女,并不是我……”

  “够了,你们四个想玩到什么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打断宋天瑜的话,她循着声音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是欧阳逸宸。只见他站起来,双眸清冷,哪有刚才的一丝醉态。

  “你……”宋天瑜一下蒙了。

  欧阳逸宸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四个人面前说道:“你们闹够了吧,闹够了就走吧。”

  四个人刚听宋天瑜说她不是丞相之女都吃了一惊,却见欧阳逸宸赶他们走,知道他不想让他们知道此事。蓝衣女子一愣复又笑嘻嘻地说道:“看吧,跟我们演一出戏,就试出你娶了个多么好的女人。”

  演戏?宋天瑜脑袋“嗡”的一声呆了,再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的脑中回响着两个字:演戏……演戏……她顿时怒气冲天,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一下冲到欧阳逸宸面前,大声责问道:“你们刚才是在演戏?”

  “你们太过分了!”不待欧阳逸宸回答,她伸出右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只听“拍”的一声,欧阳逸宸脸上留下了个深红的手掌印。

  众人见她出手打了欧阳逸宸,都不禁惊呆了。

  欧阳逸宸措不及防吃了她一巴掌,顿时满脸冰霜,黝黑的双眼里凝聚着暴风骤雨,幽深得像一口井,不能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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