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敏啊，明天陆先生就要来咱家定亲了，你今晚好好休息。娘就先走了。”看着方母慢慢的合上了门，毓敏面朝墙躺着的身子渐渐转了过来，原来枕过的地方一片濡湿。
毓敏一手撑起身子，一手掀开被子，披了件衣服翻身下床，她轻手轻脚的拖出了床下的箱子，轻吹掉上面细微的尘土，慢慢的抚过箱面，一个褐色的男士皮箱摆在眼前，毓敏流着泪沉重而缓慢的打开了箱子，一张破报纸赫然摆在箱子的最上面，毓敏慢慢拾起报纸，抚摸着上面一张早已模糊不清的照片，泣不成声。
“庭琛，我今天新学了一首诗，我给你背一下吧！”穿着学生装，梳着麻花辫的毓敏眯着眼歪着头，看向旁边一身身着灰色马褂，手里拿着一卷书的男子兴奋地说道。“哦？先生又教了你什么”男子看着欢乐的女子微笑着问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毓敏一字一句，盯着男子背到。“说吧，”男子轻放下手中的书，一手伸到毓敏头上揉了揉，“又从那个话本里看来的”。“哎呀，别揉了，我头发又乱了……”
“砰砰砰”一阵敲玻璃的声音传来，毓敏惊愕地回头，看见来人后随即皱着眉头将头扭了回来，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嘿嘿嘿，媳妇，媳妇.......”陆航流着口水，一边拍手一边傻笑着看着屋内的毓敏。“砰砰砰”“媳妇，开门”听着窗外傻乎乎地把窗户当成门的陆航，毓敏双手捂嘴，抽泣声不断从嘴中溢出。看着报纸上发表的照片，毓敏无力的跌在地上。
“诶呀，陆公子怎么站在那里”方母一声惊呼，院子里传来喧闹声逐渐消失。方母打开毓敏的房门，看着毓敏瘫在地上，瞥了一眼地上箱子里的报纸，恨铁不成钢地喊道：“你这丫头，难不成要守着一个死人一辈子不嫁吗？”说着方母的泪也流了下来。毓敏看着方母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他没有死，他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我不订婚。”毓敏拿起破报纸，紧紧地贴在了心口。“所以呢”方母厉声吼道“你就忍心看着我和你爹被大帅枪毙吗，生你养你让你读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吗？”“娘！”“别说了！”方母一口打断毓敏的话，“明天你就乖乖的打扮好自己，去参加订婚”“您就忍心看着我嫁给一个傻子吗！”毓敏跪在方母面前，双手紧紧的拽着方母的旗袍厉声质问道。方母弯腰，缓慢的扯开毓敏紧抓的手，抬步，关门。听着门外锁哗啦啦的响声，毓敏放声大哭。
月亮高高的悬在天空中，洒在庭院里。毓敏僵硬的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一眼圆月，轻声吟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庭琛，我愿与你上穷碧落下黄泉。
第二天，方母一声凄厉的叫声直冲云霄，看着毓敏早已冰冷的身体，泪流满面。一阵风吹过，破报纸飞到院中，只见上面写着留学生周庭琛遇海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