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淅淅沥沥的雨水,一滴滴的滑落在青瓦屋檐下,溅起点点水珠。庭院里,桃花沾染雨水,雨水点点滴滴的落在桃花上,它清澈透明如泪如露。
青瓦屋檐下的阁楼里,一位佳人幽幽倚窗而立,只看她一双美目如波,愁绪轻锁笼烟眉,一点朱唇,时而轻轻低泣。
侍女琴墨见小姐哀伤,心下叹息,知小姐定是为进宫一事而愁。只可惜,自己不过小小女婢,实在无能助小姐,为其解忧。
琴墨拿来披风,小心为白芍披上,关心说道:“小姐,天凉了,莫要再站在风口了。要保重自身才是!”
白芍微拢披风,向琴墨勉强一笑,苦涩道:“琴墨,你说若我不是这尚书小姐该多好,是不是就可以……”
白芍说到这里微顿,凉凉一笑,“罢了,既知世事无如果,我又何必自寻其扰?”
她莲步轻移,正欲躺下午休时,书琪慌张跑了进来,惊慌道:“小姐,皇宫,皇宫传旨来了,老爷叫你出去迎旨。”
白芍闻言,瞬间如同霹雳一般,身子一软便要滑落在地,琴墨,书琪慌张惊叫急急扶住白芍,急切的问:“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白芍苦涩一笑,努力让自己站好,示意琴墨和书琪扶自己出去。喃喃道:“终究,该来还是来了。我还是负了你呀!”
时间倒转回到七月初七日,那一日是乞巧节,男男女女均能上街游玩,还有许多花灯灿烂照耀大街,一条街道如同白昼一般。
白芍听了琴墨书琪的一番描述,求了父亲同意自己晚上出去游玩,让琴墨书琪随侍左右。经不住白芍的撒娇,白尚书还是同意了女儿的请求。
琴墨和书琪陪着白芍出了府门,两个人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白芍笑着说:“你俩啊,可真是麻雀一样,哪天将你们两个小蹄子嫁了出去!”
琴墨和书琪双双脸颊一红,琴墨嗔怪道:“小姐,怎的尽打趣我们,我俩定是要陪着小姐的!”白芍笑着说:“这可不是打趣,你俩我可不敢留着。要不然就是三个李妈妈管我了。”
书琪闻白芍此言,跺脚不依,脸上红霞满天,佯装生气,嗔笑说:“小姐,若是再要这么说,奴婢生气就不要理你了!”
白芍忙求饶道:“好好,好琴墨,好书琪,我不说了就是,你俩切莫生气了,我们先去玩吧。”
大街上,只见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盏盏的花灯更是让人眼花缭乱。摊贩的叫卖声,路人的说笑声,真真是让人心里跟着雀跃。
琴墨和书琪原还是与白芍一起,后来人群愈发的拥挤,白芍就与她们走散了。白芍焦急的回走寻找,当她走到白玉桥时,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贰
“姑娘,别走,你的钗落在地上了。”这是锁阳与白芍说的第一句话,亦是他们初见。白芍看去锁阳,只见他白玉束发,发尾长至腰际。一身黑子,一把白扇。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她的碧玉钗。
白芍俏脸一红,对锁阳福身一礼,娇羞的笑着说:“因着两个婢子贪玩,我与她们走散,急着回去找她们,竟不知钗子何时掉落,多谢公子。”
锁阳白扇轻摇,微微一笑说道:“无事,举手之劳罢了,这样,我帮小姐找你家婢子吧。大街之上,你独身一人还是很危险的。”
白芍闻言轻咬嘴唇,心里暗想,爹爹常常教导女子不可与男子太过接近,只是,这人说的却也有理,如今一人在街上,若是遇到登徒子可就不妙了,不如就先同意吧。
白芍再三思量,权衡之下便同意锁阳与她同去寻找琴墨和书琪二人。她盈盈一笑,对锁阳说:“那就麻烦公子了。”锁阳爽朗道:“这有何妨,姑娘客气了。”
就在乞巧这一日,白玉桥上这一见,大街这一寻,白芍与锁阳渐渐暗生情愫。二人时常走动,邀约彼此赏花游湖。
白尚书知木锁阳虽不是权贵之子,也是富贵人家。便也不多加阻扰。
琴墨与书琪时常笑道:“小姐,看来可得亏我们走散了,要不,你怎么遇上木公子?”
白芍脸上红霞一涌,啐道:“你们两个小蹄子,可好意思说呢,见着热闹了,就挪不动脚了,当心我可会与爹爹告状!”琴墨书琪笑着连连告饶。
原本他俩是一对天作之合的佳人,此事应是一段佳话,却终究好景不常在,花开也有败……
那一日,太后寿诞之日,在宫中摆下宴席,邀请朝中官员的家眷出席。
若是那一日,白芍没有因害怕自己若不前去爹爹就会受责难,若是没有心善帮助宫女解围一舞,也许皇上就不会注意到她,更不用进宫了。
可惜,世事无如果。宴席上,一位宫女给皇上斟酒之时,竟不小心把酒洒了出来。皇上龙颜大怒,竟要把宫女拖了出去乱棍打死。
白芍见那婢女苦苦哀求讨饶,忍不住心中怜悯,出了席位,求情道:“皇上息怒,臣女以为这婢女是无心,且又是太后寿诞,不宜见到血光,求皇上放了她吧。臣女,愿一舞以息天子怒。”
轩辕凌厉的眼神打量着白芍,冷酷说道:“罢了,那就饶了她,朕倒想看看你那一舞,如何取悦于朕!”
白芍下了宴席,换了舞衣,水袖轻展,素手轻扬,花瓣随风而落。白芍盈盈立于其中,竟是如同仙子一般。
轩辕抚手大笑,朗声说:“好呀,妙极了,没想到白尚书竟有如此可心的女儿,你就进宫伴朕左右吧!”
白芍闻言,心下大惊,慌忙跪下恳求皇上收回成命。她急急说道:“臣女蒙皇上厚爱,受宠若惊,只是臣女卑贱,不足以服侍皇上,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轩辕挥手不以为然的说:“朕叫你进宫,你自然不会是所谓卑贱之身,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于你!”
太后坐在皇上的左下,跟着笑着附和说:“就是,尚书女儿岂能是卑贱之身?皇上珍爱的就足以证明你的高贵!”
叁
白芍木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里。她不敢反抗权利最高的统治者,她害怕父亲和家族因此受难。
她一回到家里就大病不起,整日里都昏迷不醒,汤药都需强行灌了进去。白尚书知道女儿心事,心下无奈,也只能请了锁阳过来。
锁阳见到昏睡的白芍憔悴如斯,不再拥有往日的光彩照人,心痛不已,便日夜衣不解带的陪伴左右。
白芍在锁阳的照料之下,慢慢好了起来。白尚书几次上书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均被驳回。且传旨说,白芍一旦好转,必须立即进宫随侍左右。
白芍闻知,恸哭不已,偎在锁阳怀里,哭着说:“我,我们,我还是负了你!”锁阳轻轻搂住白芍,温声安慰着。
心里纵使如同黄连苦,还是柔柔说道:“傻丫头,即使你进了宫,还是在我心里,何曾负过?只要你好好的,于我足以!”
白芍哭着起身,抽泣着说:“不要,锁阳,我进宫以后,你就,忘了我吧!另寻女子,伴你左右。”
锁阳沉默离开了,只是他明白,他的心里,再也放不下她了,此生该是再也无法爱别人了。
时间回到白芍接旨,琴墨和书琪扶着白芍出了阁楼。旨意言明要白芍立即进宫,封为嫔。
白芍领旨进宫,只是从此她郁郁寡欢,再无笑颜。
深夜,她吩咐琴墨书琪点烛,便叫她们下去,铺纸张笔墨,提了一首诗。
乞巧桥上初相见,心念眼中仅为君。
原只伴君天涯老,不料惊变鸳鸯分。
锦瑟年华祝君好,来生伴君共白头。
白芍轻搁笔墨,将自己与锁阳初见所穿衣裳,重新换上。又精心装扮,燃烧木炭,封闭门窗,一缕幽魂终究随风而逝。
这真是,心心念念与君分,一缕芳魂随风去,
来世不做官家女,举案齐眉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