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想象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活着。看到很多新闻,家庭变故,孩子想不开自杀;家长谩骂,孩子承受不住跳桥;高考不顺利,孩子接受不了跳楼;怎么现在的小孩子心智这么脆弱,如果我也如此玻璃心,估计会死很多次。
1
我的记忆里,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在一起不是冷战就是吵架。
长大了我问过我妈:“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吵的?”
我妈说:“从你出生之前就开始吵了,要不是因为你,我都不会嫁给他。”
我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才再次回到他们身边,在这之前妈妈要工作,爸爸不想带我,因此我在奶奶家住了几年。在奶奶家的日子,是最快乐的。我回到爸妈身边,我以为我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事情总是不如人意。
在爸爸妈妈身边,我主动学习家务活,小小年纪就很独立,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就自己做饭吃,不给他们添麻烦。邻居们都说我很懂事,可我不是天生懂事。
有一次,爸爸妈妈大吵,妈妈生气离家出走。跟爸爸一起过了几天吃外卖的日子,爸爸熬不下去了,因为爸爸没有经济收入,钱也快花光了。所以,爸爸带着我去找妈妈。
我们约了妈妈去饭馆吃饭,妈妈黑着脸进来,跟爸爸说没两句,就开始吵。他们根本不顾及场合,也不顾及我。
越吵越厉害,“走!我们现在就去马路中间,看谁先被撞死!”爸爸愤怒的说。
“走就走,谁怕谁!”妈妈也立马起身了。
我害怕了,我抱着妈妈的腿,大哭:“妈妈,不要。”
妈妈扯开我,说:“你别拉着我。”
爸爸说:“对,带着女儿一起去,我们一起躺在马路中间,一起死!”
然后,爸爸也起身拉着我往外走,我哭的更厉害:“爸爸,不要,不要。妈妈,妈妈!”
还好当时没有流行微信、抖音、小视频,旁观的人也不只是在看热闹。饭店老板娘帮我们解了围。最后,妈妈回家了,但是,跟爸爸的争吵还是没有停止。
我不敢惹事,尽管那天过后没多久,我高烧不退,烧了一个星期不敢跟爸爸妈妈说,他们也没发现我生病了。最后是老师打电话到家里询问我的病情,妈妈才带我上医院。
2
四年级的感恩节,学校教育我们要学会感恩,让我们回家为爸爸妈妈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于是我决定回家独自给爸爸妈妈做顿饭。
放学我跑着回家,趁妈妈还没下班,爸爸还没回家,我便自己一人忙活起来。做饭的过程我是开心的,因为想着的都是爸爸妈妈吃饭时满意的表情。我做了三个菜,爸爸爱吃的猪肉炒苦瓜,妈妈爱吃的煎酿茄子,还炒了一个当季青菜。
爸爸妈妈回来,我兴高采烈招呼他们吃饭,可是他们并没有我想象的开心。我还是满怀期待,妈妈夹起青菜尝了一口。
“好吃吗!”我激动的问。
“你放了什么?”妈妈有点疑惑,不是高兴的语气。
“你平时做这个菜很好吃,我就猜你在里面放了什么,今天我看到厨房里面有南乳,所以我就放了一点,感觉这样就会像你炒出来的样子。”
妈妈不做声,爸爸夹起了苦瓜,吃了一口。
“做的这是什么垃圾!根本没熟!”说完,菜盘子被爸爸打翻了。
我被吓了一跳,眼泪瞬间掉下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道歉。爸爸生气回房间关上门,没有再出来。
我看着一地的饭菜,内心委屈无助又不敢诉说出来,只能自己哭到无法正常呼吸。妈妈出奇的没有跟爸爸大吵大闹,自己默默的收拾残局,也没有继续吃饭。
“好了,别哭了,自己随便吃点饭,吃完了就去写作业。”妈妈不冷不淡的说。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爸爸在外面赌钱,输了很多。在回家之前他告诉了妈妈,妈妈本来很生气,但是后来爸爸跟妈妈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工作,输的钱会自己赚回来,不会再跟妈妈拿钱,所以妈妈才消了气。
可能是怕爸爸打消出去工作的念头,所以才没有再跟他吵。
我忘不了那一天,我和着眼泪,吃完了一碗白饭。
3
小时候每个周末或者其他假期,爸爸妈妈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我都自己搭车去奶奶家,上学前一天晚上再回家。
因为晕车,每次搭公交车,我都会睡一会儿,这也导致我经常坐过站。但我总会在到站点附近的几个站睡醒,所以过的站数不会很多,走几步就能到达目的地。但是,事情总会有意外的时候。
那天,我醒来的时候,被眼前陌生的环境吓坏了。年纪还小的我,没有冷静思考的能力,我只想到赶紧下车往回走,也不管方向对不对,就边走边哭,在每个分叉路口徘徊。我没有多余的钱,只能徒步。
天渐渐黑了,走了一个小时,根据平时搭过的公交车的来向判断方向,我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环境。
一个捡破烂的大叔骑着自行车从身边经过:“小姑娘,你怎么哭啦,你去哪里啊,要不要叔叔载你去?”
我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立刻跑开。
终于回到家,家里没人找我,也没有人冲过来给我拥抱安慰我,铺面而来的是责骂。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跑去哪里玩了!”爸爸说。
“我,我坐,坐,坐过站了。”我吓得边哭边说。
“坐过站?坐过站也不会那么晚回来!晚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给我跪在门口不许进来!”
看见爸爸身边的鸡毛掸子,我不敢违背爸爸的话,看向妈妈,妈妈一声不吭的坐着。所以我也只能在家门口鞋垫上哭着跪着。
过来好一会儿,楼下的邻居听到我的哭声,上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把我扶起来,跟爸爸说:“孩子回来晚了是有错,但是也不能这样罚孩子呀!”
爸爸是个要面子的人,不想让别人说闲话,所以就默许我不再罚跪。只让我回房间自己反省。
当晚,我没有吃饭,一直在房间里哭,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是被饿醒的,起来匆匆忙忙洗刷一下,就往学校跑,一是害怕爸爸醒了会打骂我,二是实在太饿,想早点去学校吃早早订好的早餐。
4
后来,爸爸妈妈终于分开,我跟了妈妈。
因为恨爸爸,妈妈不喜欢我跟爸爸有太多交流。每次提到爸爸,妈妈有很多怨恨的话,并明确禁止我跟爸爸接触。
爸爸要搬家,打电话到家里让我去帮忙,我告诉了妈妈。
“不行!”妈妈命令的说。
“可是,爸爸叫我一定要去。”我小声的说。
“你要是敢去,就别回来了!”妈妈说完,就去上班了。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爸爸。在我苦恼的时候,爸爸已经来到楼下,准备接我过去帮忙。
我硬着头皮的去了,想着只要在妈妈下班之前回来就好了。
可是,事情总是不会按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
妈妈回家看不到我,就猜到了我在爸爸家。她打电话给爸爸,叫我接电话。
“喂。”我下心翼翼的说。
“说了不许你去,你还要去,你这么喜欢去你爸那,你就别回来了!”听得出,妈妈很生气。
“妈妈,对不起,我现在马上就回去。”我急了。
妈妈挂掉电话,我马上跑去跟爸爸说,“爸爸,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可以先回去吗?”
“你妈叫你回去的?”爸爸问道。
“恩。”
“不回,先在我这里吃饭,吃了再回!”爸爸故意在跟妈妈作对。
“可是......”
“没可是,就这样决定,吃完了我再送你回去”
我急得不行,想悄悄回去,可是我身上没有钱。
等我们吃完晚饭,爸爸送我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我跟爸爸说了再见之后,马上往家里跑。
在我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我发现门已经反锁了。
“妈妈,妈妈!”我大声的喊着,没人应门。
我确信妈妈在家。
“妈妈,妈妈,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我哭着说。
妈妈还是不理我。我叫的更大声,整层楼都能听见。
最后,妈妈还是开了门,因为我扰邻了。
但是,妈妈没有消气,一个星期没有买菜,也没有回来吃饭,我就吃了一个星期的酱油拌饭。
5
大学毕业后一年,我怀孕了。孩子的爸爸不是特别优秀的人,但是对我还过得去。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告诉了妈妈,妈妈以他不够富裕反对我们的交往,我没有答应。所以怀孕的时候,我不敢告诉妈妈,因为我害怕她会剥夺我当妈妈的权利。
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她。好在我毕业之后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不在她身边,她也没来找过我。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我跟医生确定了孩子不能随意被拿掉之后,我决定去告诉妈妈。
如我所料,妈妈很生气,她命令我去结束孩子的生命。
“妈,宝宝已经成型了,现在拿掉很危险,而且,我不舍得。”
“谁让你怀的,谁让你现在才告诉我。那么多人打孩子都没事,你也不会有事,明天去医院!”妈妈说完就拿起手机准备挂号。
“妈,我不会把这个孩子拿掉,她是我的命。”我坚定的说。
“那你滚,别来我这,把你的东西全拿走,这辈子别再让我看到你。”妈妈说的很笃定。
“好。”
我跟她要了一个星期时间,因为我要找新的出租屋,然后再收拾东西。
“你到底什么时候搬走,别赖在我这。”过了两天,妈妈就不耐烦了。
“现在我就走。”
当时我还没有找到住处,只能先把东西搬到朋友家,再继续找房子。
怀孕五个月,我背着大包小包,拖着行李箱,走两步歇一步,穿梭在人群中。来往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也不敢上前来帮忙。
我没有像电视演的那样,崩溃大哭。相反,到了朋友家之后,我用这一路的遭遇跟她开起了玩笑。
6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最终还是成人了,还挺争气的我,考上理想高中,也考上不错的大学。
经历这么多事,我也许应该长成一个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人。但事实是,我是一个外向的姑娘,我交了很多朋友,而且经常为朋友“两肋插刀”。
我也没有跟朋友们说起我的经历,就是在听他们抱怨自己的父母的“管太多”的时候,心底里还是会有些伤感,有些羡慕。
大学的时候,我读过一本书,斯科特·派克的《少有人走的路:心智成熟的旅程》,读完之后,我更加豁然。
它让我明白,对于苦难的遭遇,我们不应该揪着不放,过去让它过去,坦然接受一些残酷的事实,其实也不是很难。
建议与我有类似经历的人去读读这本书,也许读完它你会有些不舒服,但确实能给你一个不同的视角看人生。
现在,爸爸有了自己的家,我跟妈妈也可以好好沟通,我也组织了自己的家庭。我有一个女儿,我对她很是宠爱,不愿让她受一点委屈。因为,我不舍得让她再走一遍我的遭遇。
过去的事情,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没人提起,也没人纠结不放,日子也总归平淡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