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陈晨一起长大的。
我们一起干过许多的坏事,所有的糗事我们都互相参与过,甚至还光着身子一起比赛看谁尿的更远。
我们是穿着开档裤一起长大的,用现在的话来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是这只竹马只愿意和我做一些"偷鸡摸狗,鸡零狗碎"的事情。
小时候我们俩住在乡下的老房子里面,一排排的瓦房显得古老而陈旧。我们面对面,门对门住一块儿,中间隔着一条一米宽的水泥小水沟。
调皮时,我们双脚一跳,就能跳到对方的家门口,我们总是乐此不疲的玩着这个游戏,看谁跳的又快又准。
吃饭时,我们还能端着饭碗出来,蹲在屋檐下拿饭逗蚂蚁呢。总是被大人揪着耳朵咆哮着粮食是给你们这么糟蹋的吗。
这时,总能看到,我们的身后还能围着一群鸡,因为我们吃饭时,那个饭就跟撒种子似得往下掉。得意洋洋的他封王,我封后。(家禽大王)
雨天,雨水顺着屋檐滴答滴答地流下来,锲而不舍的,专注地滴在同一个地方,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水洞,那都是岁月的痕迹额。
滴答滴答的雨声,小沟里缓缓的流声,如果在屋檐下搬着板凳,看上一本书,喝上一杯清茶,日子将会温馨又惬意。
每对面两家中间挖了一口压水井。深山农村挖出来的水井都是泉水,夏天,泉水清凉可口;冬天,水如和煦般的太阳,舒适又温暖。
我们共用一口水井,同饮一方甘甜。
幼时的我们,跟所有人一样都有着一个逗比又鱼唇的童年。
我们曾一起穿梭在丛林里,参天的大树,芳草萋萋。在林间采蘑菇、挖野生小竹笋、爬树、掏鸟蛋。渴了,喝山间小溪水;饿了,摘野生水果。累了,躺在草地上歇息。鸟儿为我们唱着催眠曲。
我们一起掰玉米,偷西瓜,拔地里还未长成的花生。被村里大叔大婶,一起被围追拦截,他掩护,我快速撤离。
他被揪着耳朵,逮到家里,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这个时候,整个村子都能听到他的嚎叫声,打的狠了;他就满村子乱窜,他爷爷边跑边喘气放着狠话:"兔崽子,有种别回来!"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替我背锅的,背的理所当然。谁叫他总是有求于我呢……
这时他就躲在我的卧室里吃着我的雪糕:"陈薇,你这个叛徒,明明是你说要去干坏事的,我在旁边望风的,结果你丫,一有危险就撇下我!"
我嘿嘿的笑着:"谁让你皮糙肉厚呢?"
我收获到了他满眼的蔑视,大有一种,你不补偿我誓不罢休的气势,我立刻狗腿的地对他说
"你看,我这不是补偿你了吗?我最爱吃的雪糕都给你了,我妈都不给我吃……"
你看,我妈都不给我吃,我都给你吃了……
说完我还舔舔嘴巴,毕竟那时的雪糕还是蛮贵的。
他睨视着我说:"要不要,我告诉阿姨让她打你一顿?我给你10支雪糕?"
他看着我这眼馋的模样,实在不像话,把雪糕递到我嘴里,我开心的咬了两口。
"那不然呢?"我嘴里咬着雪糕含糊不清的说着
那时的我们可以仗着年纪小,肆无忌惮的干着坏事,可以躺在一个床上,分享着一根雪糕,还那么津津有味。
"这个星期,你不能逼我交作业!"
"不行,一天都不行"
"阿姨……"
他大声一吼,我赶紧捂着他嘴巴,"好,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
我总是这般没有志气。
晨雾还没有散去,太阳便升起来了,阳光洒在静谧的老房子上面,像是度了一层层金子。
袅袅炊烟,熙熙攘攘的车声,鸡鸣狗吠声,打破了初晨的静谧。
我们踏着朝阳走在乡间的田埂上去上学,田埂两旁金黄金黄的稻谷,背后远远的望去,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欢快的黑色小脑瓜。
"交作业了,交作业了。"我一个个挨着去收着作业。
到陈晨的时候,他双手一摊,笑的贱兮兮的。吊儿郎当的说"哟,陈大班长,收作业呢?需不需要,小弟我效劳?"
我看着他那副贱样气不打一出来凑到他耳朵旁:"别得意,小心我现在就告状!"
他丝毫不示弱的说"你告呗,谁说的我皮糙肉厚来着?"
他双手接过我的作业本用我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的乖宝宝陈大班长就不一样了哈,啧啧,要不我找阿姨去说道说道?"
"哼!"
我恶狠狠的抢过那些作业,气哼哼的转身就走。
小学时,我是班长兼老大,每天逼着他交作业。
那时,我不懂爱情,我只知道,和他在一起调皮捣蛋,踢天弄井,作天作地。
我们很开心。
初中,我情窦初开在他身上,而他还是个上蹿下跳,一点就炸毛的小少年,不知情为何物。
我们依旧勾肩搭背,狼狈为奸,他嚷嚷着,兄弟齐心,作业三千奈我何。
"谁想只和你做兄弟?不要脸"……我哼哼唧唧的说
他的个子跟雨后的春笋似的疯长,这时的他远远超过我,身高竟有180公分……
而我只停留在162公分,一直在横向发展……
162公分的身高……135斤的体重,陈晨也曾欲哭无泪地说,曾经那乖巧的小可爱哪儿了?
他还时不时的嘲笑我,矮冬瓜……
而我则气得圆圆的脸蛋显得更加圆润了:"你英语卷子写了吗?物理练习册交了吗?"
然而他的手轻轻的在我脸上一掐,任我有再大的满腔怒火,也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初中时,我是学习委员,依旧每天逼着他交作业,写作业中度过。
那时的我,懵懵懂懂情窦初开,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荡漾在我的心中。
我很惆怅。
15岁这一年,陈晨中考成绩非常不理想。他爸妈暑假回来,要把他带走。我们面临分离。
他跟他们无声的对抗着,不吃不喝。他不想离开带他长大摸爷爷,不想离开这一片让他快乐的土壤。
他也恨他们从他生下他开始,回来看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的爸爸妈妈都是专注于事业的成功人士,他的妈妈从怀胎十月就没有放下过工作,陈晨一出生,他妈妈做完月子,就把他扔给了爷爷奶奶。
这么多年,陈晨的父母也不是没有说要接他回去,只是他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对着他们有极深的感情,每次一回到他的父母身边,他就大病小病不断,一回来就好,碰上这么邪乎的事,做父母的也是深感无奈啊。久而久之,父母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但似乎,留下的原因从来就没有我。
我偷偷的拿着妈妈刚刚做好的玉米饼子,当时几乎顾不得烫手。用衣服兜着就往外跑,妈妈在后面追我,一口气就偷偷钻进他的卧室,连他吃的满嘴渣渣的样子,我都觉得是那么的帅气。
中毒已深……
他看到我烫红的手指会摸摸我的头说:"傻不傻……"
我想,总有一天,总有一年你会发现,
有人总是默默陪在你身边。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高三,班上新转来一名女同学,她很漂亮。
有多漂亮呢?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所有一切美好的词形容在她身上都不会显得矫揉造作。
上天似乎总是那么不公平,给予了她美貌,还给了她高智商,高颜值女学霸说的大概就是她。
好颜配好名。
"我叫慕容粲然,粲然一笑的粲然。"
她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声音都是温温柔柔的。是不是连名字都美得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女主?
自从她转来我们班上以后,男生的荷尔蒙明显旺盛了许多,说话都不带脏字了。
嗯,还有学校的卫生纸貌似都贵了许多……
只是万万想不到,陈晨竟然也是那么肤浅的一个人,说好的好兄弟今生要一起走的呢?
相比于自己人丑就得多读书,人丑就得多勤奋来说,她甩了自己几百条街,毕竟自己除了除了读书好,就显得那么自惭形秽了。
到了高中,他已经不再叫我陈薇或者薇薇,开始叫我薇胖了(薇薇胖子)
虽然我与他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有着连撒泡尿都能比谁尿的远的革命友情,但我们俩之间一丝粉红泡泡,一丝小暧昧没有,一点早恋的流言都流不出。
那确实挺悲惨的。
老师对我的长相实在是太放心了,竟然觉得我只是个一心铺在学习上的人。
她想成绩虽好但长得矬,稍微有点眼的人应该都看不上我。
这种连老师、同学、家长都很放心的长相,着实伤人……
有时我对着镜子,瞅瞅自己,除了胖点,皮肤白白的,牙齿亮亮的,脸蛋嫩嫩的,眼睛亮亮的,睫毛长长的。只是偶尔有两颗讨人厌的小痘痘,他怎么就不喜欢我呢?一定是他们眼都瞎了……
我可能真是有一种谜之自信……
陈晨不止长得阳光帅气,一双大长腿。他的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着迷人的魅力。一只行走的荷尔蒙。许多女孩偷偷暗恋的对象,里面就有一个暗戳戳的我……
我们吃奶的年纪就认识,打过无数次架,干过无数次坏事,替我背过无数次黑锅,十八年的情谊,十八的年的青梅竹马,可那又怎么样呢?竟然都敌不过她的嫣然一笑。
我栽在他手里至少有相互陪伴的岁月,日久情深。
他栽她手里也就一秒钟的时间,一个夺目的微笑。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爱情从来就不是你爱得比她早就能有收获,它就能属于你。
爱情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一个表情,一个微笑,就能让人泥足深陷。
对于相爱的恋人们来说,不早不晚,一切刚刚好……
他们的爱情来的那么迅速,那么绚烂耀眼。我承认我是妒忌了,他们肆意妄为地在我面前,秀着恩爱,撒着狗粮。
他所有的宠溺,摸头杀,捧脸杀,后背杀。
可惜,都不是对着我……
两个如此赏心悦目的人儿在一起,连人到中年的班主任也燃起了一颗熊熊少女心,甘愿做只睁眼瞎……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早恋都有特权。
我夹在他们中间一波波狗粮吃到发吐,还要露出姨母般的微笑咽下去。
我觉得我也是受虐体质,一边被他们茶毒,一面替他们打着掩护。从前,我与陈晨俩人课后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讨论八卦。
现在,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讨论八卦。我不远不近的跟着。
其实我也曾提出抗议,凭啥他们屠狗屠的理所应当。他说:"有你在,咱不是曝光的几率要小很多呢不是……再说了,老班一直都知道咱俩要好,你又跟她同桌,我们仨玩的好怎么也很正常……"
我露出惊悚的表情:"你还知道要收敛?全世界都知道你俩的奸情了,你当老班是傻的啊?"
"这不是怕,太过得意,将来跌的太惨了。还有我家蓉蓉的脸皮薄……"话是对我说的,满眼的柔色却是对着慕容,温柔的帮她敛起耳边的跟小碎发。
我真想吐他一脸,还蓉蓉呢,干脆叫蓉儿不更好?当自己靖哥哥呢?:"你们这么秀,不考虑一下万年单身狗的心情吗?"
"不考虑……"
艹!真是,这天没法聊了,麻溜的滚。
想得的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我想,萤火虫的光,再怎么弱小,在黑夜里,也是闪闪发亮的。而我再怎么没有自知之明,也该知道,就算我长得再怎么安全得让人放心,也不该总横在他们的爱情中间,何况,我对待他的感情,从来就不只是纯粹同学情,兄弟情。
我状似抱怨的和他俩说:"哎,我妈说我,学习太辛苦,瘦了,要给我补补,以后让我回家吃饭……"
毫不意外的他们笑出了眼泪……
陈晨趴在桌子上笑的一颤一颤的:"薇胖诶,你都快胖成猪了……阿姨是不是要去看眼科了,哎哟,我要笑一年……"
我就这样看着他俩笑,脸慢慢的涨红,我也很委屈啊。但我这个人委屈不得,有仇我当场就报了,我一个泰山压顶,就把罪魁祸首连身子带手压桌子上了。
"我让你笑我胖,我让你嫌弃我!"
一边说话一边用力按住他,这么多年的饭能是白吃的吗?肉是白长的吗?没有力气,我还有重量啊。
"我还胖吗?"
"壮士,你不胖,你都瘦成闪电了……"
"我妈眼瞎吗?"
"不不,我的眼瞎,女壮士饶命。"
"嗯,壮士是你吗……"
"对对对,壮士是我妈,饶命啊"
我暂时的松开了他。而慕容在一旁看得直目瞪口呆,她不敢相信,我竟然敢这样做,目露凶光,与平时胖若两人……
我不再理会他们,转过身,继续安静的认真做题,我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就算再难过,受多大的委屈,我习惯用做题来缓解。
没有什么是做题解决不了的,一道不行,那就两道。
而这一次,创伤太重,整整做了3张卷子也没有缓过来……也许是积压了太久的情绪了,也许是受不了自己一直喜欢的人,嘲笑自己。
可是暗恋不像做题,不是你做对了就能赢。
许是他知道他的语气有点伤到我了,他时不时地用笔在背后戳着我
"薇胖"
不理他,哼
继续戳:"薇薇……"
不能轻易原谅他,叫薇薇也不行!
他一下窜到我身边大声嚎:
"小薇啊,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
握草,不能忍了!我和慕容一起拿起课本就往他脑袋抽
"你特么的给我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你说你爱谁?再说一遍?"慕容凶巴巴的说
让你对我说我爱你……我打不死你这个害人精!
在他抱头鼠窜中,我们的这一点小摩擦算是翻篇了,但是人也不能太给脸了,不然,就会蹬鼻子上脸……
"薇胖,作业我没有做,不用收了……"
我擦,明目张胆的就不做作业了,借口都不再找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高中,我依旧是成绩斐然的学习委员,依旧像老妈子似的逼他交作业,而现在,他都不敷衍我了。
那时,他总是能左右我的小情绪,而我所有的小情绪都是因为我在乎他。我在乎的他正谈着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我很伤心。
渐渐地我开始不动声色的远离他们,我是走读生,我开始每天回家吃饭。
最后一个来,最早一个走。
我始慢慢地不在聆听他们的爱情,不再听他们诉说,他们第一次牵手是的心情,第一次接吻时的脸红心跳。
不再在他们爱情里扮演任何角色。我依旧努力着,保持着傲人的体重和成绩……
微笑着看着他们的嬉笑怒骂,有情饮水饱,鲜衣怒马的爱情,那么张扬跋扈的样子。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你家境好,颜好,肤白貌美大长腿,女学霸。无数人追你,比他优秀的人那么多,怎么就被陈晨那只小痞子给拿住了?难道他有特殊泡妞技巧?"
她当时说了一句话,让我瞬间就放弃了他,把一切都埋在心里。
哦,她说什么了呢?
她说:"纵有万人追,不及一人宠"
被宠的有恃无恐。
爱你的人才会把你当成孩子宠,不爱你的人会把你当成钢筋混凝土,才能肆无忌惮的伤害。虽然,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他,总在无形给予我伤害……然而,我还是小心眼的在心里偷偷的给他记上了一笔,这种仇,十年不晚,你等着。
我有一只竹马,他长得阳光帅气,放荡不羁,他爱的人不是我。他有一只青梅,长得圆润乖巧,成绩斐然,她暗恋他,他不知道。
他曾宠溺的摸着我,对我说:傻不傻……
我们也曾开心的分享着同一根雪糕。
他也曾在我气得脸圆圆的时候,温柔的掐着我的脸蛋。
只是延续这份温柔宠溺的人不再是我。
我们打架、爬树、掏鸟蛋、掰玉米,我们也曾去田地里偷西瓜,拔未长成的花生,被发现后四处逃窜。纵使我们拥有再独特的回忆,他都没发现,有人默默陪在他身边。
小学时,我是班长,每天逼着他交作业。
初中时,我是学习委员,每天逼着他交作业。
高中时,我还是学习委员,依旧每天逼着他交作业。
此去经年,我从当年的小胖子变成了现在的小家碧玉。
再见面时,我为人师,他为人父,我每天盯着他家孩子交作业。你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哈哈,我终于报仇了。
多年以前,我是你的青梅。
多年以后,我是你的青梅。
命运能拿人怎么样呢?左不过是她爱他,或者他不爱她。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们都各自幸福,
往后余生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