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她生日,我决定步行去买花,由于是早晨初始,几条街都很少人,卖包子的倒不少。昨天她问我,明天是什么日子?我没反应过来。她气的背对着我,我只好呆呆地望着她一头长发。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是你生日,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记得那时你在等车,等了半个钟都没来,而我半个钟都在想怎么和你说上话。你平静的站着,长发轻轻飘动,让我心安。
公交车忽然就来了,我伸出手,撩过你的长发,挡在你面前。你侧脸看着我,跟车上的人们如出一辙,一脸纳闷。车又开走了,而接下来半个钟,我们就认识了,我不记得我脸红着说了什么,该是在查户口本。
你笑啊笑,长发飘啊飘。
街上还是很少人,有几家店铺开了,有的半开。我在对面马路上看到了一家花店,五颜六色,我买的是红色。我等着绿灯,不知怎么,一到绿灯人就多了起来,两拨人流就这么错开,相反行走。
突然人群散了开来,那有一个老人双手用力捂着心脏那,头在颤抖着,全身跟着颤抖,一脸无助,竟没有惊恐的表情,掺着少许失望。他已经跪在地上了,没有人做任何动作,仿佛都石化了。
我迈开脚步,心嘭嘭的跳。他看向了我,而我没有走向他,此时我在马路中间,我反倒觉得不安全。他仍在支撑着,在望着我,所有人都望着我,那种眼神在说,快去啊,然后透露着,与我无关。
我被千万个眼睛石化了。
远处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把人群又驱散了一圈,我没有听到,当我决定走向那个老人时候,“嗡”一声,感觉我自己扭头撞在一堵墙上,然后头又扭向另一边。我好像飞起来了。又是“嗡”一声,我好像摔在地上了。我觉得很热,浑身都是热水浇着,又觉得很冷,心脏那传来的,一阵阵的。在我快合上眼时,我望着天空,全身被收缩着,挤压着,很闷,忽然又绷开了,天空仿佛染上了一片血红,就像一朵红玫瑰。
短暂的黑暗后,我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站在人群中。他们解除了石化,老的小的少的嫩的,都在抖动,嘴没张的半张的张大的,都一动不动,眼睛大的小的皱的,都变得好大好大。四周一片寂静,我明明看见一个女人在哭,她女儿也在哭,但是我听不到。我一一跟他们拍肩,像是在拍在石头上,冷冷的,他们没反应,我也推不动。我推累了,人群又一次散开,那是一个老人,倒在了地上,在花店门口,她还能喘着气。
算了一下,人群正好围了三个圈,但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我走出人群,走向另一边,我想看看那发生了什么。
“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由于太过于安静了,这声音把我吓一跳,我回头看,是一个老人,他好像整个人都歪了,除了身体歪了的话,这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不过他双手捂着心脏那里。
“你头歪了,腰也歪了,太奇怪了。”他是对我说的。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
“老人好像心脏病发作,一小伙子被车撞了,都是血。还有一司机撞在柱子上,生死未卜,噢就是他开车撞的。”老人平静的说完。
这时车子旁边围了好多警察,那小伙子和老人被白布盖着,其中一个白布成了血红的一片,马路上也是,那老人没说错。忽然车子的门出来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他是穿过车门滚出来的,好像那车门不存在似的。他滚了几下,拼命呕吐,但没吐出什么东西,他又翻回来坐在地上,喘着气指着几个警察喊道,
“妈的,瞧你们那狗样,一个个贴着车窗看老子,都挤成猪肉饼了!还他妈不把老子弄出来,老子早憋死了,妈的!”说完又跑前去推警察,他一样被反弹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又喊了几句妈的,发现了我们。
“妈呀!僵尸?!”肥胖的中年人又喊了起来,他大肚子,一起一伏,要生了一样。
“你头歪了,腰歪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加了一句老人没说的,我还是能看得见他,但除了我们三个人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老人过来后用一只手捂着心脏,一只手帮我折起了头,还有腰,咔嚓两声,整个世界不歪了,他又帮我弄回去眼珠,然后望向另一边,不再说话。我发觉这过程一点也不疼,我好像忘了什么,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了。
肥胖的中年人呼了一口气,站起来问,
“你们是谁?”
“今天什么日子?”我冷不丁的说。
“没什么特殊的,你要做什么?”老人回头看着我。
“买花。”我又冷不丁地说出这两个字,自己吓一跳。
“什么花?”老人问。
“红色的。”我脑里闪过血红的一片,还有一头长发,那人背影模糊的看不清。
“玫瑰。”老人接道,又望向另一边。
“玫瑰?我别墅种了一地!”肥胖的中年人喊了一声,他开始滔滔不绝的开始说,
“我以为女人都爱花,玫瑰花,我就种了一地,可我老婆不喜欢,嫁给我后整天闷闷不乐,我一直纳闷呢,诶,搞得我都阳痿了,妈的,钱那么多有毛用的,遭报应!”
“你做什么生意?”我问。
“酒,假的。”他回了后接着说,
“有一次别人送一花篮,妈的,底下都是毛爷爷,还折成了一大堆玫瑰,真够红的,我老婆见了还笑开了花,十几年了,还没见她这么笑过,打那起我每天折玫瑰给她,她倒生龙活虎了,诶,她没事就好。”
我想起在电视上看过他,问:“你卖什么酒?”
“妈的,壮阳酒。这不,被查了,害得老子没折够玫瑰呢就他妈的的劲赶局里,老子他妈的用钱甩他们脸上去,哈哈!”他一边笑一边指着那车,
“那是我的车。”他平静下来了,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刚才没发生什么。
周围的人还在石化着,表情仍在夸张着,听不见任何声音。
老人望着另一个老人,微笑了一下,捂着心脏的手放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肥胖的中年人跟在他身后,我跟着他们。
“那是谁?”我好奇的问。
“那是我的妻子。”老人平静地答道。
太阳出来了,猛烈发出炙光,把人群的石化解开了。远处有三个人,他们无声地往远处走着,孤独的没有留下什么,除了影子。
他们仍在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