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我不想言说的秘密
上大学之前,假期总是很闲,亚茹发短信给我说:“出来玩吗?”
我问她约在哪里,她说,学校吧。
于是我整理整理东西,赶到了小学门口,远远的看见亚茹站在校门口冲我招手。
“怎么?失恋了连门都不出了呀?”亚茹随手塞给我一罐啤酒。
我没有直面她的问题,扯开易拉罐,扬起脸,咕噜咕噜几口喝光。
“你跟沈修瑾真的没有联系了吗?”亚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一时酒精上脑,情绪失控,摇摇晃晃的掉着眼泪。
亚茹一把挽住我的胳膊,生怕下一秒我蹲在路边嚎啕大哭。
是啊,谁都没幸免,经历过一场令人受伤的初恋。
我推开亚茹的手,收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时间静止三秒,我发出了一声苦笑。
亚茹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她想要安慰我,却又不知道那一句话我才能听得进去,索性立马转移了话题。
“你上大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已经好了。”
我和亚茹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打算进校园里转转,这所我们共同的母校。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竟然又有点想哭。
那些曾经装载着我们欢声笑语的教室和门窗都已经开始掉漆,窗户上面粘上了厚厚的胶纸,桌椅都横七竖八的摆在教室里面。
我们也曾在这里,经历过一段纯真的人生。
原来年少时候那些不经意间的小事,其实很多年后你回头张望,才发现,不经意间,它也改变了你的一半人生。
沈修瑾,你还记得吗?八年前,你站在教室的屋檐底下对我笑,竟也影响了我的整个青春。
天蓝的还是那样纯粹,一如当初。可我们却在不长不短的七八年间,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这里大概过几年就会拆迁了吧。”亚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愣了愣,说:“拆就拆吧,总归是破旧了的东西,留着也没有多大价值。”
亚茹突然安静了,我们默默的走了一会儿,她却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后来你跟沈修瑾到底怎么了啊?”
我想,八卦大概是所有女生与生俱来的一种本领。
我仰着脸说:“我们没有后来。”
断断续续的跟亚茹说了几句,太阳很快就落山了,我和亚茹作了简短的告别,昏头昏脑的打车回家,我伸出手去触摸窗外那落日的余晖,却也感觉手被刺的发疼。
沈修瑾,你离开这么多年,无论什么,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自始至终,我的心里,你却一直都存在着。
早晨六点多钟的样子,在父亲的催促下,我从浓厚的睡意中醒来,我想我一定会表现的慵懒而又没有精神气,可反倒多了几分欢喜。
一如往常的洗漱吃早饭,量体温,给病房消毒,只是今天做这些事情自己格外的用心,仿佛要准备一场隆重而又永久的告别,又或是短暂的相处之后内心无可掩饰而溢出的一股莫名其妙的伤忧。
不一会儿,主治医生通知办理出院,父亲交代我收拾好回家的行李后便急匆匆的赶下楼去办出院手续。
本以为离开的时候会鲜花簇拥,惊天动地,倒也被突如其来的平静吓到了,可能每个年少时期都会有渴望过电视剧情里的浪漫场景吧。
我呆呆的坐在床边,望着头顶破旧的那一扇窗户,我不知道应该从哪儿着手。
其实,那一刻,我只是希望收到沈修瑾的一句问候。
第2章 一生中有太多过客
记不清上一次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待着是具体哪一天了,只记得是去大学的不久,九月份中旬,那是六楼,只有空荡荡的床架子和几张桌子。
被查出来是肺部传染病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一个多月了,反反复复做过几次确诊,跑过五家医院。
那场将近半个小时的手术彻底抹杀了我最后的一丝期许,给了我一个本该是却又终令我难以承认的结果,我只记得眼泪噼里啪啦的流了下来,因为麻醉药的后劲,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站在六楼那个房间的阳台上,就像今天坐在病房里等待出院时一样,满屋子都被孤单包围,像是一刻也不能离人。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哭过多少回了,只知道最惨的一次近乎昏厥,手机不停地想起,一遍一遍的振动都给我带来莫大的伤害与撕裂。
无论什么时候,我总是那个容易崩溃却又易于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假象的矛盾的人。
大概晚上九点左右,我终于将自己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我还试图从那张未确诊的诊断单子上看出离谱以此来确认这一切不过是误诊而已。
没有一个人可以体会。
一个被初步诊断为传染病的我内心的灰暗与绝望,不同于死亡,人们对于死亡只能是无尽的恐惧与遥远,而我对于这种不但自己要被孤立还会使身边最为亲近的人深陷泥潭的痛苦死死扼住脖喉。
只是,我又一直是从未被抛弃和冷落的人。
阿慧和小宁冲进来抱住我的那一刻,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立即转换为失声恸哭,不过是短暂的相识而已,她们却带给了我和嘉怡一样的温暖。
我已经错失那种温暖好久好久。
“你怎么能一个人在这里,连被子都没有,你等会我下去给你拿,不许不开门”阿慧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对我吼道。
那一刻我的所有落魄,不堪与无助在她们面前通通卸下了防备,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晚上,小宁跟我讲了好多自己以前的事情,阿慧跟我挤在一张床上责怪着我的不够意思,顺手摸了摸我凌乱的头发。
我一定是想到了嘉怡,忍不住又泪流满面。
我们嘻嘻哈哈聊到了12点多,我也被她们的幽默和开朗影响的情绪开始变得欢乐起来,以至于我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个被诊断为肺部传染病的传染源。
阿慧一定是看出了我的心思。
她故意用自己的脚蹭蹭我,挪的与我更近,纵使只有手机的光亮支撑着,那一秒,我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了她俏丽的脸以及那从没有表露出一丝嫌弃的笑容。
我很本能的与她保持了距离,戴紧了捂在脸上已经快一整天的口罩,我自以为那是我对她们表示喜爱与感激的方式。
就是在那一晚,我第一次在刚认识不到二十天的她们面前提起了沈修瑾。
“我爱的人走了,我也走了,时间太苛刻,拥抱被取舍”……在我的竭力催促下她们终于要回去睡觉,这是阿慧在离开六楼那间宿舍时唱给我的歌。
我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鬼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连个拥抱都不敢给她们。
“等我回来”这是那天办理临时请假时我对阿慧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月的时间,我休学了,办理休学手续那天我没有选择去见阿慧和小宁。
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人走进你的生命,当你正敞开心扉去乐于接受时,一瞬间你们又疏远。
从那一天开始,我知道,我和她们短暂的情意始终远了。
第3章 有些到嘴边的喜欢只能放下
每当我满心欢喜以为一切都要变得越来越好的时候,生活总会给我重重一拳将我轰然击倒在地。过去生活的层层叠影一遍遍在脑子里闪过,闪过快乐,喜悦,憧憬,还有美好与你。
过去越是不令人难过,反倒越会让人在难过之时容易想起,我想我已久久这样沉浸,从而忘记了该选择成长。命运的多舛让每个人的一生仿佛都变成了探险,从降生开始,探索生命,亲情,友情,爱情,梦想……探索一切未知,到头来你才发现未知仍然存在,你不过是从一群人的探险适应了一个人,而已。
这时父亲已经办好了手续,我们提着行李离开了病房。
我转身关上了楼厅的大门,像久病不治的患者一样回忆着自己一生的前二十年,秋末冬初的落叶总是很容易就落在你的发梢,肩背,不经轻轻一抖便悄然坠地。
我想我是成长了。
历经着成长的痛,再用现在的眼光与高度去审视过去的自己着实不太公平,但我认为足够公正,南风过境可以不问归期,但一个人的长大不能不去过问以前的自己。外面的风灌进衣领也显格外清冷,生生死死不过那浑浊沉重,关上那楼厅的门,一切不过畅欢之后的坦然。
但至少在我这样的年纪,我无法对一切生死做到坦然,我和其他人一样,恐惧死亡,尤其在那段没有得到确诊的日子里,那种恐惧极其明显。
好在,这一切只是有惊无险。
出租离开医院的后门,驶入城区,车外的景致都飞快的后退,我无意间抬头却一眼瞥见了高中母校,一直以来它那四个大大的字都挂的很高,永远给人一种仰望的感觉。
我很快便想到了嘉怡,出院的前一天她发给我一篇稿子,是关于她写男神的一些故事,我迅速翻出稿子,进行了些许修改,之前拿了好几个小时却一点想法都没有,可偏偏就在看到高中的那一刻回忆全部涌出心头,他们相识于2016年,高一,那也是我认识卓帆的时间。
这世界上,也许就只有爱情,是一根不能弯曲的线。这是我在嘉怡稿子最后留的一句话,我知道她一定明白,在我眼里,就如我和卓帆的结局,她也一样,这将永远是个死扣,没有方法打开。
我们一直跟在后面追逐的,拼命去靠近的人,之所以没有后续的故事可言,是因为他们从未擅自走近过一步,也从未回过头看一眼。
那个高二的夏天,嘉怡在运动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给男神送了一瓶水。
在犹豫之间,她才确定,你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不敢让他知道你的心意。你深深害怕那百分之几的可能性,他拒绝你。那个时候的嘉怡并不明白,他们再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连朋友都不可能。
这些话听起来有些残忍吧,但后来不就如此。 可我们都是具有莽撞因子的姑娘,始终没有被理智劝住。
男神拒绝了她的示好,嘉怡应该早都猜到这是一个意料之中的意外,她的满心欢喜瞬间清冷,但她在咂咂嘴的逞强之下顺利的掩盖了过去。
在犹豫与抉择之间,其实她早应该明白,有些喜欢只能放下。
而在嘉怡之前,我也作了相同的事情。
第4章 只恨岁月匆匆青春难留
“哎,卓帆在跑八百,你要不要给他送水”
“算了吧,多尴尬”
“没事,要不让别人替你送吧,”
“嗯。。。。”
当那瓶水送到卓帆的手上的时候,我也不知道那个时间我究竟怎么了,我生怕找不到一个喧闹的人群将自己躲起来,我也更怕,我想不到一个能让自己站得住脚的借口来平复那一刻的矛盾和慌张。
落荒而逃,这个成语真的足以形容当时的自己。
“卓帆很大方哎,他直接当场就喝了”
“什么,不可能吧”
我恨不得知道每一个细节,他的表情,他接过水瓶的姿势,他拧开瓶盖用的哪只手,他说谢谢的时候有没有不自然,他喝了多少,他有没有多问什么,他有没有特别的表情……
我本可以躲在远处看着这一切啊,但我连这个看着他的勇气都没有。
人都有个天真的弱点,尤其女生,更容易觉得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个。像我,希望在卓帆的眼中我是特别的,嘉怡希望男神的眼中她是特别的。
可能是卓帆的表现给了嘉怡勇气,让她终于迈开了那一步。
我想那个时候的我是有点过分。
因为接下来嘉怡告诉了我男神拒绝了水的事情,我却还在一旁不停的追问和兴高采烈的讲述着卓帆的温暖与绅士。也许我自己营造的幸福同时深深的刺痛了嘉怡。
但也只有我明白,那不是卓帆对我的回应。
他只是通过那种令人感到舒服的方式告诉我:换成任何一个同学我都会这样做,并不是特别对待。
卓帆让我明白,我不过万千同学中与其身份相同的同学而已,再普通不过。
只是,他保护了我的自尊心。
嘉怡的男神也一样,他们都小心翼翼的维护着我们看似容易破碎的自尊。
没有谁得到了回应。
后来一场高考,我们,天南海北。
嘉怡考去了东北。
“你的成绩可以去北京的学校啊”
“我报了但没有录上”
我顿了很久,除了在知道高考成绩的那一刻嚎啕大哭过以后,就是这一次了。
“我报了但没有录上”
我努力了,但还是没有追上他的脚步。
我想我当时是这样翻译的,所以才会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既然已经尽力,就不要勉强。
这一句话出口,只有嘉怡和我才懂其中的不舍。
卓帆去了南方,而我留在了北方。
我到底是想要抓住些什么呢,流年里的一些碎影,还是那个一直在心口幽居却从未提及的童年里的沈修瑾。
多少年了呢?
七年的空白时光里,我不曾与沈修瑾度过,我把他当成一个秘密藏起来,却在遇到卓帆的那一刻仓皇失措,那种一眼万年的温暖是我七年了都不曾再拥有过的感觉。
可那明明是见到卓帆那一刻的感觉啊。
亦或者是沈修瑾的影子一直都无法挥去。
但高中三年,是卓帆填充了那些空白,他一直像一盏灯塔,亮在我前行的路上,让我一步一步变得更加上进与努力。纵使他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任何回应。
而我并也不要求回应,因为我一直觉得无关爱情。
我只是贪恋有方向感有温暖的日子,而这些,高中三年,我只有在卓帆的身上才能捕捉到。
写到这里我已经完全的陷入了回忆里,一时无法抽身,我无法确定当初的我自己与现在的想法是否相符,总之,我的青春已经无人留。
第5章 给回忆找到藏身之处
但我在那几年里,没有蹉跎岁月,没有辜负年华,我对卓帆只有感激。
尽管他什么也没有做。
但就是他的存在,已让我元气满满很久很久。
下午回来之后,我也算是修改完了整个稿子,顺手发给了嘉怡。
那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可能性的追逐,只能成为我们心底的回忆,仿佛只有揣着它,才能有动力前进。
你只是爱上了那个朝他努力的自己,爱上了他的光芒,爱上了那一段充满少女心的岁月罢了。
“总有一个人陪你过没有了他的人生,那个对的人总会出现”
这是我给嘉怡的祝愿。
同样也给我自己。
来来回回确诊的那段日子里,韩晨阳一直与我保持着微信联系,也许是内心深处已经积攒了太多委屈与难过,韩晨阳的及时问候让我漂泊的心仿佛找到了可以暂时停泊的港口。
我贪恋着这种关心,并依赖性的跟他讲所有的事情,毫无隐瞒。
也许只有过过被命运捉弄的瘾,才能让人们正视活着的可贵。
得到确诊的消息已经是十月份了,庆幸的是没有什么重大问题,只是因为身子骨弱体质差没能抵抗住病菌的侵袭。
可就算所有人都安慰着我,尽力调整着我的心态还是改变不了我是传染源的事实。
那些日子,我算是固执的沉浸在自己的自我排斥中无法抽离,一直以为仿佛跟我处在一起的人都会死一样。
我只是真的忘不了六楼那个空荡荡的宿舍还有那个落魄到极致的自己。
回家之后我还是会跟阿慧和小宁保持着偶尔的联系,我的自尊心让我会去试探性的打听她们的身体状况,我一定是怕伤害她们,毕竟我一点也不想让和我朝夕相处了半个月的人因我而受牵连。
她们总会大大咧咧的吼我,骂我神经病。
阿慧说你以为你是空气啊,传播那么迅速,搞得好像每天每个人都在吸你的病菌一样。
我抱着手机哭了。
吃药十几天左右我到医院去复查,当初留在医院的痰培养结果出来了,结果呈阴性。
我几乎处在近似疯狂的状态,我哭不出来,我连想挤出个应付的表情都做不到。
阴性代表什么,代表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排菌,从一开始就不具有传染性。
但我心里的那一块阴影永远都无法抹去了。
从医院里浑浑噩噩的出来,我掏出手机,想告诉所有知道我的病的人,别怕我。
对,别怕我。
我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讲出口,我不知道应该先告诉谁,他们会不会觉得这是我出于保护自己自尊心的一种方式而已。
更何况,这只是医院的一个阶段性检查。
但至少,让我知道了在病发之前我并不会传染,至于开始接受治疗之后,我已经离开了她们。
我总是忍不住掉眼泪。
不知觉中韩晨阳跟我也没了问候,我忽然想起了电视剧奋斗中男主对女主说的一句话:你为什么总是在我失败失意的时候出现,而在我成功的时候却消失不见。
韩晨阳究竟对我而言有什么不一样呢,大概就是那些年在他深情的眼眸里住过,在自己出状况的时候他及时的抚慰过伤口。
虽说不是每一次,也不是刚刚好,但就是让我记住了他。
记住了他的眼神。
住在里面的时候,我总是无视他的深情,便也不知从何时起情感都开始躲躲藏藏,飘忽不定。
初中的记忆突然涌出了脑海,我连忙克制住欲出的情绪,我不回忆。
我从来都很愿意为过去的记忆找到藏身之所,让它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适应生存。
因为我从来都不想让别人代替沈修瑾在我心中的位置。
第6章 我们欠父母的永远还不清
强制治疗两个月之后,我再次去了医院。
医生建议入院消炎,说恢复的并不怎么样。
可能我已经习惯了突然之间接受这样的说辞,忽然之间又变成另一种情况,我想,反正是不会死的病,总是会好的。
就这样,我被安排在了与住院部隔离开的感染区病房,那时候我的内心已经有很大一部分开始慢慢接受发生的一切了。
父亲和母亲换着照顾我的起居,饮食和用药,只有他们将自己的健康置身于外,一心扑在我的身上。
只有他们从一开始一直陪伴着我,陪我三番五次检查,处理一切问题,安抚我的情绪,让我渐渐的从消极中走出来。
“我相信你是最勇敢的,最坚强的,不怕”这是那天做手术之前父亲跟我讲的一句话,他不断的重复着,不断的交换搓着双手,嘴里却没有一句软弱的话,只让我不要表现出脆弱。
当呼吸道被麻醉,有近一米长的管子从鼻孔进入经过气管进入肺部的时候,我被眼罩堵上了眼睛,但是大脑却清晰的感觉着痛感,眼泪因为那种堵塞感不自觉的大把大把落下。
那是第一次我没有矫情的喊痛,像我这样平时抽个血都要痛的咬牙的人那天没有一个字从嘴里冒出来。
只有眼泪。
下手术台的时候,因为没有站稳差点错步倒在地上,父亲早已经赶进来用他纤瘦的身体支撑着我站住,那个时候我只想问父亲:你的女儿表现的很不错哎,对吧?
可我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嗓子已经完全被麻醉药麻醉。
我只顾着从父亲那里得到赞美和表扬,我不知道在手术门外的他经历过怎样的内心挣扎与痛苦,这些都是回家之后母亲偶尔谈起。
我追问,母亲却一句话也不再说,但还是说了这样一段话:你真是傻子,做父母的宁愿换你,也不想让你躺在那里做什么手术,你不知道你爸说他那天在外面流了多少眼泪。
父亲从来没说过一句啊。
我一点都不知道啊,我以为他只是一味的让我勇敢让我坚持,当时连个心疼的表情都没有啊。
太多的我以为,让我迷失在了自己的认知里。
安心住下来之后,我便处在一种睡睡睡的状态中,其实我的心态一直算是很好的,在家人朋友的陪伴与爱里我几乎不再那么自我排斥与自卑。
除了六楼那个宿舍我一个人度过的那几个小时里。
得这种病的人几乎每天都有,每次经过门诊的时候总会看到提着CT片的人排着队就诊,病房里也陆陆续续搬进来一些和我一样的病人,幸福的人总有相似的理由,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那些病友中,我是唯一一个别人口中的孩子,我尽量不去表现的那么疏离,因为我知道只有他们才能了解我曾经的感受,只有他们才知道这样的病带给自己的痛苦。
那种想和自己亲近的人靠近却又得万般远离的挣扎。
第一个认识的病友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我们都喊他老张。
他经常性的咳嗽,每一声都能激起我浓浓的痰意,白天咳,晚上咳。
父亲告诉我说,他的病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老张每一次咳嗽都会咳出大量的血丝,我明显看到他那恐惧而又焦虑的眼神,每次咳完,他总会静静地一个人坐好长时间,什么话也不说,跟谁也不说。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话都非得说出口,你说的认真,听的人只不过嗯声点头敷衍而已。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