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火。
火上架着架子,方正的五花肉军容整齐,虽然忍受着煎熬,也毫不动摇,有时会喊口令,彰显严明,这是一支信得过的队伍。
他们的元帅是陈瑞阳。
他手上的筷子就是军令,有时如侵掠如火,有时不动如山,精准的排着兵,布着阵。
陈瑞阳夹起一块肉,这是其中最肥硕的一块。
油花在火光中闪耀,娇唇欲滴。
他夹着肉,就这样看着。
一道闪电,夹杂迅雷,那是闪电破开风的声音。
肉已经被彭亮子夹住,飞刀门的传人使用兵刃的速度已经登峰造极。
而对他们来说,天下无物不是兵刃。
陈瑞阳有些愤怒。
“那是我的。我要……”
彭亮子看着肉,“你可以叫它一声。”
陈瑞阳愤怒更甚。
“还有很多……”
“天意,我只想吃这一块。”
彭亮子的目光透过篝火,后面是一扇栅栏围成的监狱,这里有火,栅栏里没有,只衬托其中的黑,仿佛正吞噬着世界。隐约能看到,栅栏里面有一个人影在浮动,是个囚徒?
彭亮子目光有些深邃,“天下的肉本来是有能者吃之。”
他不再关注世界,口腔开始张合。
然而居然扑空。
凉宫就在他们面前,他袒着胸,每一块腹肌都在咆哮。
他是两个人的师兄,飞刀门的现任掌门。
有能者吃之,是的,也只有他了。
凉宫本不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但是身为兄长,调停本来责无旁贷,但让他意外,肉嚼在嘴里,有如触到美人的体温——火候确实正好,这是不错的美食。
凉宫发现不妙的时候,他已无力挽回,热从胃部开始弥漫,这是飞刀门的手法,所以传播得疾速如电。
凉宫倒在地上,黑色的血液从口鼻流出来。
彭亮子看着尸体,目不转睛,“谋局三月,而今有成,太漫长了。”
陈瑞阳依然看着火光,栅栏里人影似乎活跃起来,他不悲伤,也不兴奋,“一切都在意料当中,这才是开始而已。后面…… ”
二
风。
风里有冰霜的香味,马本不该在这样的天气里奔跑。
这是千里马,主人一般会很爱惜它,王文能也是,然而此刻,他只是驱赶着这头禽兽,他发誓到了终点就立马剁头拆骨煮一锅鲜的马肉粥。王文能太饥饿,又寒冷。
他还有些累,掌门的头七就在今天,世界上所有的悲伤就压在他的肩上。
飞刀门掌门凉宫,兵器谱排行天下第四,然而他死了,今天就是头七。
凉宫的棺椁停在无妄堂,王文能悲伤已经不能自已。
“师父,我来迟了。”
王文能走到灵前跟前,扑到了棺木之上。
那力量太强,棺木碎裂的声音嗤嗤啦啦,一点裂开,露出穿着丧服的凉宫。
彭亮子很不高兴,“文能侄儿,你要干什么。”
王文能站起身来,站在棺材跟前,“我师父是怎么死的,我要一个真相。”
陈瑞阳声音悲痛得深沉:“贤侄……”
王文能已经听不得解释,他飞向棺木,探住凉宫。
左肩被按住,右肩也是。
一左一右,彭亮子和陈瑞阳。
王文能动弹不得,他开始吼叫,内力迸发居然把两人推向一旁。
王文能的右臂把住了陈瑞阳,食指和中指并拢内力聚集,闪电的速度,封住了陈瑞阳的穴道。
彭亮子运力对准了王文能的死穴,准备一击必杀。
棺木飞起来砸在彭亮子的身上,瞬间他也不能动弹,手指在他身上游走,犹如龙蛇。
凉宫劈棺而出。
这是一个局。
凉宫看着王文能,露出微笑,“你来了。”
王文能泪花几乎涌出,“我来了。”
王文能从身上掏出一副卷轴,“你要的,我也带来了。”
凉宫的胜利目光顿时忧郁,“拿过来吧。”
卷轴一点点展开,是一个女子,如同天上的仙子,那样明亮。
卷轴到了尽头,一道白光。
王文能刺向凉宫,图穷匕见,王文能在学习荆轲。
匕首刺在凉宫的胸腔,可是居然无法推荐,这分明的阻力,凉宫早有防备。
可王文能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
王文能在跌落,他一个趔趄回头,仰天倒在身上。
他尽力的一个转身,终于看到了背后的人,是彭亮子。
凉宫和彭亮子相视一笑。
卷轴落在地上,竹节打着青砖。
风还在吹,陈瑞阳依然不能动弹,凉宫向他走去。
这房间的隔壁就是暗室,栅栏里的人应该已经目睹了一切。
那卷轴上的女人,分明有着王文能相似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