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在细雨中呼喊》|祖父晚年的悲剧,照进无数农村老人的现实

2018年12月30日,星期日,小雪(1-3℃)

《在细雨中呼喊》中的祖父孙有元年轻时做过石匠,随着石桥慢慢退出历史舞台,以此谋生变得越来越困难时,他一度想以江湖郎中混口饭吃,没想到第一次出手便把病人医死,只得背得曾祖母四处躲命。

在自己的母亲半路被野狗吃掉后,失魂落魄的祖父孙有元,在逃难路上遇到同样遭难的祖母,同病相怜的两人自此过上了虽然贫苦但也算太平的日子。

祖母去世后,祖父在上山捡柴时,不慎把腰给弄折了,从此开始只得在两个儿子家轮流蹭饭吃。不干活只吃饭的日子,那就只能看施舍饭菜之人的脸色了,尽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祖父晚年的形象就像一把被遗弃的破旧椅子,以无声的状态期待着火的光临。

我唯唯诺诺的祖父,在家中的日子里总是设法使自己消失。他长久地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消磨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看见祖父孙广元的遭遇,我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爷爷。爷爷奶奶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我爸爸是他们最小的儿子,但因为大伯在外面教书,在家的时间不多,于是爷爷奶奶给小姑找了个上门女婿。他们想,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身边,养老问题就不愁了。

爷爷奶奶六十岁的时候,三个兄弟姐妹商量的两老养老时是这样安排的:奶奶因为要帮最小的儿子带小孩,也就是我(我是奶奶最小的孙女),所以奶奶归爸爸赡养;大伯不常在家,就和大姑一起赡养爷爷。

在爷爷还能干活的时候,他是自己一个人吃的,记得我们一群小孩经常挤在爷爷那狭小的伙房,好奇爷爷一个人都吃些什么。

人能动,事情都好办,不幸的是,爷爷中风了,右手变得不灵活了,于是他便开始了孙有元一样的轮流蹭饭吃得日子。

因为伯父在十里之外的镇上教书,家里只有伯母带着三个孩子在家。每每轮到爷爷在伯母家吃饭,那真是常常闹得家里鸡飞都跳,她就像孙广才一样,只要爷爷在她家吃饭,就常常脾气暴躁,指桑骂槐似的,见谁骂谁,我永远难忘爷爷在那个时候那份无可奈何的傻笑。

前阵听到一个朋友说起他母亲之死,说他一直感到愧疚。他家四个兄弟,他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工作以后,他的母亲和他在珠海生活多年,即便结婚了,婆媳相处也还都融洽。可惜的是,由于夫妻两个性格相差太大,最终以离婚收场。当他再次结婚时,母亲不忍加重他负担,主动提出回农村。

几年后,母亲慢慢变老,最后还的帕金森综合症,谁的不认识,照顾母亲就成了兄弟间最大的矛盾。朋友说他实在没办法照顾,自己愿意多出钱,恳请其他兄弟们多出点力,没想到他那几个嫂子也不干,"就你有钱啊,我们也只愿意出钱"。于是只能请人照顾,据说那也是他们村第一个请保姆照顾的老人。

因为他母亲失忆后疯疯癫癫的,找人照顾也很不容易,经常干不了几天就走人,那几个在家的嫂子也总是不闻不问。后来他的母亲死了,他一直怀疑母亲是饿死的,这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痛苦,常常责怪是自己的无能导致了母亲的死。

《在细雨中呼喊》余华写得是几十年的事,如今,这个问题依旧困扰了很多农村老人。在子女家里轮流住,这种生活对于年迈的老人实在是一种折磨,刚适应了这家的生活,你又得去下一下。遇上子女孝顺的,日子过得还能舒心点,如果遇上个早就嫌你吃白饭的,那可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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