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80年代,对于中国的70年代,曾经在历史课本里学到过一点,在一些电视剧里看到过一点,也在一些零零散散的只言片语里听到过一点,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对这个时代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它似乎有一点隐晦,又有一点神秘。一直到看完了梁晓声的《雪城》,我才对这个时代有了一个完整的了解。
《雪城》讲述的是知青返城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书中的每一个人物都被时代的洪流推着往前走,他们坚持着一些东西,也放弃了一些东西,每个人都走出了不一样的路。但那个时代赋予他们的精神在,这种精神是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怀念,可能也正是因为怀念,所以才让那个时代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故事围绕书中几个人物的命运展开,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故事,曾经,他们血气方刚,把热血洒在兵团的土地上,但他们的青春和汗水没有取得足以使他们自豪的劳动成果,反而被浪费了,回到城市的他们没有工作,迷茫,焦虑,他们需要一个起点,故事由此开始。
首先是姚玉慧。在兵团,她是人人尊重的教导员,她凭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做到这个位置,手上有一些权利,做事严肃而古板,给人的感觉有点不近人情,也曾经做出过一些惊天动地的举动,一呼百应。但回到城市里的她,没有工作,凡事都要依赖父母,十一年的离开已经让她无法适应城市的生活了,她怀念在兵团的自己。
姚玉慧一方面想脱离家庭依靠自己,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享受这个家带给她的便利,她是市长的女儿,工作和住所最终都是母亲安排的,权势在任何时候都能发挥其独特的魅力。为了让一个同事入党,姚玉慧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对她来说,入党是一件应该坚持的事情。这位同事的妻子并不领情,对她说:入不入党其实没关系,她却说:不是这样的。外人理解不了这种坚持,她更多的是想用这种方式留住教导员在她身上留下的一些痕迹。她收入不低,穿着却明显与时代不符,她也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只是从来不穿,她的心里放不下过去。她身上还有一种奉献的精神,所以最后选择的伴侣是一个残疾人,其实时代已经不需要这种奉献的精神了,但她走不出心里的框。
在这一点上,严晓东跟姚玉慧有相似的地方,他也很依恋过去的自己。严晓东代表了另一批人物,是所谓的暴发户,大把赚钱大把花钱,物质的满足并没有让他的精神丰满起来,相反, 他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坚持他可以为了赌一口气,花了几百块钱买一个只值几十块钱的猫头鹰标本,也因为可怜跟自己抢生意的孤儿寡母,而果断把自己的店关掉,也曾经一掷千金,帮助吴茵把收养孩子留下,他保留着兵团讲义气、重情感的美德;姚守义这样评价严晓东:太舍不得过去的自己,所以既无可奈何的改变着,又变的挺痛苦,挺受罪。但严晓冬一直在改变,这一点跟姚玉慧有本质的差别。
姚守义算是比较适应时代变迁的,在木材厂吃过一次“亏”,就明白了“群众的本色”,尔后就开始帮群众谋福利,出苦力的活儿永远冲在前面,但同时又在不损害“群众利益”的情况下珍惜厂里的木材,也因此得到了厂长的青睐,并最终做到了厂长。他跟严晓东不同的是,他一边改变,一边坚持,并找到了某种形式的平衡,不让自己为难。这样做的好处是,比较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比如在婚姻的问题上,即使小曲跟别人定了婚,他连夜从出差的城市赶回来,用耍赖的方法也最终让小曲解除了婚约,从而得到了幸福的生活。
在婚姻这一点上,郭立伟就没做到。郭立伟是我在全书最喜欢的角色,乐观,坚强,最重要的是他从不抱怨,是一只顽强的小强。在那个灰色的年代,平民百姓在权势面前,只能吃亏,而且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郭立伟都能开心面对,他对未来充满期待。他的故事告诉我们,在改革开放的号召下,有一部分人能够先富起来,是有原因的,因为在其他人还在抱怨的时候,他已经在往前走了。唯一可惜,就是她跟徐淑芳没能在一起,徐淑芳在最困难的时候,是郭立伟帮她走出来的,而且徐淑芳后来的成就,有郭立伟很大的功劳,两个人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磨难,最后却没能在一起,原因竟然是徐淑芳的妹妹看中了郭立伟。刚开始的时候我特别不能理解这个结果,完全不合逻辑。但有人告诉我说,这个结局,虽然不符合逻辑,但符合人性。这么说似乎有点道理,但人生很难圆满,郭立伟跟徐淑芳都没有坚持,只能错过,真是造化弄人。
无论如何,郭立伟教会了徐淑芳积极地面对生活,这是一笔无价的财富。
文中还有很多让人感动,比如大胡子,看到“金嗓子”刘大文在街头卖烟,就自发组织会乐器的人帮他办演唱会,帮他找寻发挥的舞台;吴茵,无私的爱着那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孩子是知青丢在火车站的,被王志松带了回来,曾经的王志松希望孩子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到头来他却为了升职主动把孩子的身世刊登在报纸上,王志松的自私和吴茵的无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林凡,那个活的“一天零一夜”,他用他超强的记忆力,为兵团的战友讲述一个又一个经典的故事,为他们传授知识,他对书的热爱告诉我,每一个成语都有出处,每一个故事都有深意,无知是一种愚昧,权势在知识面前也一无是处,他告诉了我读书的意义:读书是为了不让自己愚昧,让大脑充实,是我们学习知识的法宝。
时代虽然在进步,但人性在任何时候都一样,有闪光点让人感动,也有阴暗面让人愤慨,但无论如何,他们最终都被城市重新接纳,走上了不同的人生之路,在时间的推动下成功跨过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