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与房客
(出差帝都,凌晨被窗外车声吵醒,辗转不能入睡。把之前一条说说补上几句,还无聊,就杀文中“的”字为乐,直至灭尽,贴在这。)
每有房客离去,总是留下一片狼藉一屋,卫生间是重灾区,其他房间也不乐观。清扫保洁自不必少,换个灯泡,通次下水也是常例, 修水龙头,换马桶盖更时常为之。
有项浩大工程是刷墙,也不可少。要把上批房客遗存古迹抹掉已不可能,但总有些画面不堪入目。有些意料之中,如各式涂鸦,张贴装饰等,也有意料之外,比如这间半墙点点血迹,案发现场一般,仔细侦查发现血迹中遇难者是只蚊子。从血迹四周泥痕看,凶器应该是只42码皮鞋,此鞋入门前定是在泥泞路上跋涉许久。再数鞋印,为残杀这只蚊子,皮鞋至少六次猛烈撞击到墙面。这还不奇葩,有间墙上数只蚊尸呈一字排开,暴尸白墙,不得不佩服凶手,其耐心与定力非同小可,令人叹为观止。进步扩大搜索范围,又发现桌边墙上数十只蚊子惨遭屠戮,堆尸墙上。从这两种摆放尸体方式看,抛尸地点显然都不是案发第一现场,顺藤摸瓜,总能寻出斑斑血迹。如此惨烈场面,报警都没用,警察哪“敢”管,老老实实自己动手,一一粉刷掩盖。总要整修得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直至干净清爽,等待下一批房客,房屋也进入下个使用、损坏到整修大循环。
一个所有权,一个使用权,这便是房东与房东客矛盾实质吧。房客花钱买使用,不可能也没义务像房东那样百般爱惜细心照看,这可不是他自个家。 故此观察到以下现象:刚毕业男生最不爱惜,保洁起来也最难,人走后留下满屋垃圾外加残兵败将般家具家电。女生好些,至少个人闺房内卫生整洁。 最好还是居家型房客,省心又放心。再细想,差别就因各人对待租屋态度不同。这些男生看来,租屋不过是宿舍,且没舍管,更自由,还不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网线一拉,就当网吧。女生大概也不拿这当家,但她们天生比男生更爱温馨清洁,自个也就注意营造,至少不会随意破坏。插句题外话,说女人比男人更擅长也更喜欢收拾房间大概不错吧。而居家房客感觉又不同,即便不是自己房子,只要一家人住一起就是家,倒和住在什么地方没太大关系。
其实本来如此,居有定所未必有家,没有房产证也未必没有家。哪么,住在何处,或者问怎样居住,才能算有个需要我们百般珍惜万般爱护真正温暖家哪?曾读梁实秋《人生本来如寄》,序文中,梁先生对租房“雅舍”有一番感慨:“雅舍”非我所有,我仅是房客之一。但思“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人生本来如寄,我住“雅舍”一日,“雅舍”即一日为我所有。即使此一日亦不能算是我有, 至少此一日“雅舍”所能给予之苦辣酸甜我实躬受亲尝。刘克庄词:“客里似家家似寄。”我此时此刻卜居“雅舍”,“雅 舍”即似我家。 其实似家似寄,我亦分辨不清。看来如何算是家,睿智如梁先生也"亦分辨不清",但梁先生待屋之道之心态令人赞赏。还是那句话吧:心安处便是家。是也,居者心安自然会善待居所,善待莫过当自己家。如梁先生这般善待房屋者,便可处处家。
我们这几间房屋自不是雅舍,当然也不能期待房客有梁先生那般高觉悟。所以每次送走房客,我与妻子只好费力修整,费心布置,力保房间焕然一新,期待小屋哪怕能给下批漂泊不定之客一点点家般温暖感觉与慰籍。同时也期待他们至少不故意当此屋为案发现场,享用之余而能善待之。毕竟人生已是寄居,为何不安心此处当做家,反要自己添乱,平白又多几分漂泊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