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子

1/

我的孩子失踪了！

因公司特殊情况，我多加了一会儿班。等我去幼儿园接孩子，老师告诉我，她已经被人接走了，说是孩子的叔叔。

我立即打遍所有电话，询问各位亲朋好友，但是所有人都说没有来接，也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疯了。

我开始马不停蹄地奔波，借助各种渠道寻找，发朋友圈，发动所有亲人，报警，联系各种媒体。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街串巷，敲每家每户的门，受各种鄙视的白眼，吸来往车辆排出的污气，耗体内余量不多的血力。

身心疲惫之际，我误打误撞到了郊区的一个尼姑庵。我挺着快要站不直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到了庵里面。

扑通一下跪在佛祖的面前，就是一阵嚎啕大哭，我双手合十，似小鸡啄米样，连说带哭拜托佛祖，一定要保佑我的宝宝平安无事。

旁边专注念经的尼姑，平静地看着我，停下了默念。

“阿弥陀佛……”

尼姑双目低垂，深邃的瞳孔让人辨不清情绪，整齐垂感的尼姑服流畅地附着空净的身体，仿佛没有沾染这世间一丝一毫的污秽。

2/

我被她超然物外的心境吸引，心生羡慕，转而又被情绪绑架，开启了新一轮声嘶力竭的哭喊。

“师父，您肯定没有经历过我这种痛苦。哎，呜呜呜……”

“你怎知我没有？人，生来就是受苦的，我也是了却了仇怨，看淡了世间的光明与黑暗，才皈依佛门。”说完，她紧闭上了清透的眼睛，似在思索，又如一片虚无。

“您也曾经有过孩子？那，孩子现在？”

“她早就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睁大双眼，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她在孩童时被侵犯了。”说完，她瞟了一眼我张得超出一半脸的大嘴，又念道，“尼姑庵里少有人来，今见你，深觉我们缘分不浅，我便把那不堪的故事讲给你听罢。”

我迅速抬手，用袖子抹掉脸上流满各沟渠的泪河，坐好小板凳，听她慢慢讲。

3/

那一年，秋季，我的丈夫亡故，机缘巧合，我嫁给了一个还算比较富裕的男人，本应吃穿不愁，乐过生活。

然而，在一个下午，我和前夫的女儿离奇失踪了。

我找遍各种地方，用尽各种办法，均没有结果。直到夜里，我听到些许微弱的哭声，终于在客房的一个柜子里找到了她。

她瑟瑟发抖地看着我，像一只被发现后无处遁形的大老鼠。

我一靠近她，她便大喊大叫，惊恐地往柜子里缩，嘟囔着我听不清的词汇。我尽可能强作镇定地哄她，并反复地说：“我是妈妈”。

她这才眨了眨眼，似乎缓和了一些，身体的上下起伏也不再那么大。

我便顺势把她轻柔地抱到了床上，这才发现她的腿上有一些血迹。我颤抖着双手，沿着点滴血迹，将她可爱的蕾丝公主裙一点一点掀开，看到了惨不忍睹的景象。

当时，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晕倒在地上。

4/

丈夫因有酒局，这才归家，看到儿童房的光亮，惊喜地问我：“终于找到了？”

我恍惚地看着他，强逼着自己点了个头。这时，女儿又开始“啊啊啊啊”叫个不停，仿佛继父是一个大怪物，要来吃她。

我看看孩子，又盯着丈夫，心里一股怒火直冲上我的脑袋。我不问青红皂白，踮起脚尖，冲上去扇了他一个耳光，这耳光的反作用力，让我的手也疼如针扎。

丈夫歪了下身子，用手摸着脸，低声委屈地回应了我一句：“不是我干的！”

“那为什么孩子看见你就怕，就喊？”我也想相信丈夫不该是如此禽兽不如的痞类，只是，孩子看到他的惊恐，比看到我还要强烈，只觉得和丈夫应该脱离不了干系。

丈夫无奈，只好说出了可怕的实情。

5/

上午他带女儿去见了他的领导。这位领导患有恋童癖，自从某次来家里做客，眼神迷离，看中了女儿，每每有意无意询问丈夫，很是关心女儿的情况，并暗示想要与女儿“相好”的意愿。

丈夫一直找各种借口推脱，而他的领导位高权重，对丈夫的事业有着严重的影响，在几次威逼利诱之下，丈夫终于妥协了。

他们二人达成了协议，只要女儿陪他一次，他便想办法将丈夫调到某地独当一面，并与他平起平坐，从此以后不会再受制于他。

事业，财富，成功，未来，这些他梦寐以求的光辉字眼将永远伴随。

如果丈夫不答应，掌权者便立刻开除他，让他在此行再也混不下去。

丈夫迫于领导淫威，又想这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和叔叔玩一下，就勉强答应了。

6/

知道真相的我，想立刻冲到那领导的家中，将他碎尸万段！

丈夫急忙安抚我，让我冷静，孩子并没有少胳膊少腿，以后慢慢就会忘了这档子事儿。

如果触怒了领导，他这辈子算是完蛋了，永世不得翻身。

如果此时我手里有刀，我可能首先将丈夫捅了。不是亲生的，便可以用来牺牲，用来做权色交易？

前几天我刚发现自己又怀上了，现在，我只想把这没有良知的人的孩子拿掉，悔恨自己遇人不淑。

7/

整个家里被仇怨的气氛熏染着，除了丈夫正常上下班，我和孩子每天就是坐在家里发呆，勉强度日。

女儿依旧不敢见人，甚至听到门铃响都会钻进被窝紧紧地拽住被子，哆哆嗦嗦。

我每日以泪洗面，给女儿做的饭里掺杂了我难以忍住掉下的眼泪。

丈夫终于再也忍受不了我和女儿，无法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家”里继续将就，最后提出了离婚。正合我意，没有过多的纠缠，便带着女儿迅速离开了。

我和女儿相依为命。只是，某天女儿在广场玩耍的时候，我没有及时看好她。她看到一个陌生叔叔后，下意识地想躲开他，结果摔倒在台阶上，没有站稳，滚了下去。

我唯一的亲人和希望没有了，如果必须要死，我宁愿是我死，而不是女儿。

我将这苦命的闺女抱起来，她现在软弱得连害怕都不会了。

8/

我在女儿的墓前，哭得不成人形，肚子里的孩子也因为我伤心过度流了去。老天爷到底是给了我怎样的一生？为什么我要接连不断承受这么多打击？

不远处似乎看到了丈夫的领导和夫人，那人一脸正气，不明真相的人们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变态和肮脏。

我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报仇。

我花了三年时间准备，先考过了幼师，又参加了幼儿园园长的培训，在各大幼儿园学习实践，积累经验，最后终于开了自己的幼儿园。

这所幼儿园位置稍微有一点点偏，但是我一心想办好，付出了我所有的心血。后来真的越来越出色，声誉越来越旺，成了这片区域内最有名的幼儿园。

直到，我仇人的小女儿也来这个幼儿园上学了。

我终于等到了机会。

9/

我串通了一名幼师，让她把这孩子献给当地一位患有恋童癖的富豪。

我答应给这位幼师一大笔钱，只要她帮我完成这次复仇。

这个小女孩儿在我的计谋下，被富豪“享受”了。

我感到自己体内的魔鬼在狂笑，他一直在我的体内骚动着，怂恿着，直到我能与他合二为一，让我赤红的双眼只能看到仇人的脸。

我看到那孩子的父母，也就是仇人和他的媳妇，在电视里公开要声讨这家幼儿园。

他们掉下了伤痛欲绝的眼泪，镜头里还有他女儿那和我宝贝一样的胆怯惊恐的双眼。

10/

我一个人，在豪华的客厅，面目狰狞地笑了，空荡荡的屋子回响着我这么多年来的仇怨，我从地面跳到沙发，又从沙发跳到名贵的玻璃茶几上，接着我在上面放肆地手舞足蹈。

头顶上几何形状的现代简约吊灯，每一面都映照着我生来美丽，却被命运扭曲的脸。

我一面一面地看过去，每一张脸都是我，每一张脸却都不同，她们时而邪恶，时而善良，时而惊悚，时而可爱。

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是谁？我是什么东西？

我好像又听到了曾经柜子里女儿的哭声，我从茶几上跳下来，打开家里的每一个柜子，里面都有一个女孩儿。我叫女儿的名字，她答应了，等她扭过脸，才发现是我仇人的孩子。

我惊呆了，这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我感到屋子的各个角落和缝隙都钻出来一个女孩儿，她们都和我的女儿长得一样，可是，当她们靠近我的时候，就变成了我伤害的那女孩儿。

她们一个一个涌上我的身体，我被她们压在下面，越来越多的女孩儿压着我，最后，整个屋子挤满了女孩儿。

11/

等我再次醒过来，是在一家精神病院。

从医院的护士口中得知，那位幼师和富豪都被抓进了监狱，而新园长给予了那仇人家里一大笔补偿金。

我则被新闻报道成：因幼儿园出事而发了疯的园长，目前在精神病院昏迷不醒。

在院里，我得到了很好的治疗，没有人知道那事件的始作俑者是我，我则夜夜梦到那些女孩儿，她们和我玩耍，和我拥挤，最后把我吞没。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她们的存在，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我正常的生活已经没有问题，于是，我申请了出院，在我幻想中的这些女孩儿的注目下。

12/

出院后，我便来到了这个尼姑庵，皈依了佛门。

没想到，经过半年的修习，我没有再看到那些女孩儿了。

我现在每天都在赎罪，每天都在念经。不仅深切怀念我的孩子，也为那个不幸被我害了的孩子祈祷。

听说她没有像我的孩子一样死去，还好好地活着，现在已经上中学了，只是眼神看起来很是忧郁，性格不是那么阳光。

13/

安静了良久，外面一阵飞鸟振翅而过，将我们从那些荒诞离奇的年代拽了回来。

听完她的故事，我的心又是愤恨又是怜悯。

我理解她作为母亲的痛苦，但也惊诧她怎能如此对待其他弱小的孩子？

现在看着她面无波澜的样子，我只想抱抱她，希望她能在尼姑庵里过好余生，赎完罪过。

只是，这位尼姑会忏悔，某些人会吗？也许真的没有人会去惩罚他们，永远都还会有小孩子受到侵害。

我的孩子，你在哪里？谁能告诉我。我又能做什么？

这时，家里来了电话，说孩子回来了。

我向师父告别，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然而，女儿如同那个尼姑描述她孩子一样，缩在角落，不让人碰。

我默默地低下了头，并咬紧了嘴唇。

五年后，一个尼姑庵里，两个尼姑正在佛祖前念经……

-END-

最新研究成果认为，恋童癖者的大脑中的“白质”异于常人：简单的说，灰质构成大脑，白质在灰质之间传输信号。正常人在看到儿童时会产生保护欲、而恋童者则是产生性欲。这些科学研究的发现，都指向一个越来越被学界接受的结论，即恋童是一种天生的"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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