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若狐
接连两日,因为儿子莫名的生病,我整日整夜的无法安眠,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我像一只时刻保持警惕的小兽一样,随时随地的关注着他的点滴变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测量他的体温,又因他极不配合的不停地哭闹踢打,总是让我心生绝望,焦头烂额,疲惫不堪。
可是看到一向调皮捣蛋,令人头疼而又惧怕我的小破孩反反复复地发烧,像只小绵羊一样浑身乏力地乖乖的伏在床上,小脸蛋儿烧得通红,小嘴不明原因地不断地流口水,呕吐,甚至连水也喝不下去时,我焦虑不安,忧心忡忡,全然没有任何的睡意,也不觉得有多么辛苦。耐心地将就着他的无理取闹,反反复复地给大哭不止的他强制性地一点一点地灌下药物。这样的煎熬与折腾直到第二天的下午随着他病情的好转才罢休,看着他像一只安静的小猫一样乖巧地依偎在我温暖的怀抱里,我那颗连日来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如湖泊里的石头一样安然地落入湖底。
虽然作为一位2岁孩子的母亲,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孩子生病了,可是每每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如临大敌,再苦再累,也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就是母爱吧。
此刻,我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静谧的暗夜里,看着儿子恬静的小脸,记忆之门轰然倒塌,回忆像长长的细线一样把我带回到了七年前。
从我刚刚懂事的时候,我就与母亲的关系比较紧张。她生养了三个女儿,姐姐勤劳能干,妹妹聪慧伶俐,唯有我在她眼中,呆笨木纳,似乎没有一处优点。
记忆中,很多时候她对我非打既骂。
因此,每次看到她在别人面前兴奋地夸耀姐姐和妹妹时,我心里就特别怨恨她的偏心,每每总是故意滋生事端,让她伤心绝望、恼羞成怒,而我却总是暗自得意。
那时,也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美好而又温暖的初夏,我即将高考,却不幸的患上了麻疹。
我在面目慈善的班主任老师的好心帮助下,拖着病体,从市区一路波折地回到了偏僻的小村庄。那时父亲外出打工了,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她看到我萎靡不振地躺倒在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很多很多的红色斑丘疹,惊骇不已,一脸的惶恐和担忧。
我看着她悄悄地收起眼泪,拖着笨拙的身体,急吼吼地寻求亲戚帮忙照看,尔后又马不停蹄地去求助乡村医生。我们那方圆几百里,其实只有那一个医生,平时也就是打个吊瓶,治疗伤风感冒之类的,其他稍微大一点的毛病,他也根本看不了。不过,他在我们那个偏僻的地方,却已经是一个小名人了。起初,医生先仔细地察看了我下,量了量体温,便匆匆忙忙的走了,母亲追了出去,他头也不回地告知母亲,他目前也根本看不出来我到底患了何病,大概可能是麻疹吧,不过也要等等再确认。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昏昏沉沉中不知被什么东西挟裹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黝黝的大洞里去,一直下沉下沉……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总是不听使唤,徒劳无功。隐隐约约中,我听到有人在哭着一遍又一遍地喊叫我,然后不断地有水一样的温暖的液体滑过我的喉咙,而所有的这些,也只是我瞬间清醒的时候才隐隐约约地觉察到的。
我迷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迷迷糊糊地听到母亲的哭声。
“你不要再跪着求我了,我很忙,你把我拉过来几次瞧她也没用,发烧成这样,没救了……听天由命吧,大半夜的,除非你自己把她送往县医院,但是太远了,去了可能也晚了。”
尔后,似乎有捣蒜一样磕头的声音,一下一下一下像鼓点一样沉重地敲击在我的心上,让我心碎不已……
想喊却又浑身乏力,也不知身在何处……
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漫无边际的梦一样,当我终于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我看到床边的母亲头发蓬松,眼睛红肿,一脸的倦容地歪倒在椅子上,额头上还有斑斑的血迹。
……
我再也无法忍住喷薄而出的眼泪,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好好的孝敬我的母亲。
而从前彼此之间的排斥与怨恨都在那一刻消失殆尽、无影无踪。
当我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病痛折磨得萎靡不振,痛苦不堪时。不管他曾经有多么的不省心,多么的让人气恼,此刻,全都如轻烟一样,随风而逝。有的只是出于本能的满满的爱怜,有的只是心急如焚,有的只是忙前忙后。不管我的孩子是天使还是恶魔,我都永远的爱他!
而曾经的我,不管有多么的怨恨母亲,厌烦母亲,而当生病的时候,也都如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羽毛,不知归途地孤单的小鸟一样,需要母亲的庇护和爱抚,并最终摈弃前尘恩怨、幸福地回归母亲的怀抱中。而我,也是在那时才深刻地意识到母亲对我深入骨髓的爱。
其实,父母对子女的爱就像那氧气一般,一直悄无声息地如影随形,在不知不觉中就无声无息地滋养了我们成长。
有人说喝醉了才知道你最爱谁,生病了才知道谁最爱你,一万遍的“多喝水”也不及你病榻前的呵护备至。果真,生病也是检验真情的唯一标准。
我们也都是在最无助的时候才恍然大悟真正爱我们的人是谁,也只有在最艰难的时候才明白我们真正爱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