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香近臭”,用今天的话说,也就是:距离产生美!离得近了,经常会有矛盾,慢慢看到的都是对方的不是,也就是“近臭”;离得远了,想的,念的都是对方的好,也就是“远香”。这句话经常听人提及,在我们家也不例外。
我奶奶共生了五个儿子,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在老辈的思想里,觉得生女儿都是赔钱货,生儿子才能传宗接代。按这种说法,我奶奶属于我们家“功臣”级别的人了,这是值得“举家欢庆”的事情。由于受这种封建思想的影响,我的出生,仿佛就给我们家“抹黑”了一样。在我出生前三年,伯父家就新添了男丁“一枚”。据说,当时我伯母的地位瞬间提升,而我妈却因生了我这个“赔钱货”被一度冷落。再怎么说,我也是家里的长孙女啊,不该遭此待遇呀!可命运就是如此薄情。
但比这更恐怖的是,明知是水火不容的俩人却要天天生活在一起。
早年间,我们和爷爷奶奶住在一个院落里,虽说房子挨在一起,其实都是自立门户,另起炉灶。在我的记忆中,奶奶对我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反正在小时候,我觉得我奶奶绝不是我的“亲奶奶”,因为她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总是想着外人,宁愿给外人吃,也不给我。记得有一次在奶奶家吃饭,桌上摆了我最爱吃的炸辣椒,可我就进厨房一个添饭的功夫,炸辣椒就不见了,当时奶奶的解释是被吃完了,后来才知道是被藏起来了。有时,在她鸡窝里捡俩蛋,或是在树上摘俩李子都要说是我“偷”的,还说什么“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让我妈好好管管我。这些话,我妈听着肯定刺耳,一度也和我奶奶理论过。庆幸的是,我爸爸的立场是坚定的,总是站在我这边。
虽说那时对奶奶成见较大,但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奶奶,小孩子不懂事,也不记仇。经常大人们“火力全开”后还耿耿于怀时,我又跑到奶奶门上坐着了,只因他们的饭菜太香,我坐过去一个劲儿地咽口水了。经常奶奶家的饭会比我们家的先熟,我爸爸有时饿了,也会从他们锅里去盛一碗端过来吃,但奶奶却视而不见,让他添。如果是我独自前去,被奶奶撞见了,那绝对是少不了一顿斥责。不过这时,我爸都会很不解地向奶奶吼去:“为什么我能吃,她不能吃啊?”随即,拉着我,端着碗一起走了。对此,我妈是很有“骨气”的,不和我们“同流合污”,还经常斥责我和爸爸。不过,斥责仿佛也没什么用,小孩子嘛!总是觉得"别人"家的饭好吃,自己家的床好睡。
直到有一天晚上,妈妈突然回来宣布我们要搬家了,我们的“战争”也就宣告结束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奶奶甚是惊愕,“怎么不声不响就买房子了呢?”“怎么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呢?”可不管奶奶如何盘问,爸妈是下定决心要搬家了,到最后,奶奶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了。搬家的那天,我是趾高气昂地从奶奶家门前走过的,心想:终于可以远离这个“恶”奶奶了。拌嘴的时候对奶奶说过,等她老了,我肯定不会养她,奶奶也说过死也不让我养的气话。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学业也越来越重,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的时间可谓是屈指可数。或许真是距离产生美,后来去奶奶家,奶奶居然说:“你看,谁谁谁家的孙女一来老家就不想走,你怎么一来就想着回去啊?”说实话,当时我心里还暗自较劲儿,心想:那她小的时候,她奶奶是如何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而您又是怎么对我的?总之,那时候去奶奶家仿佛就像完成任务一样,生怕多待一秒。
不过,血浓于水,对奶奶终归还是恨不起来。自从到外地上高中后,我们的关系就渐渐缓和了。那时候我要放长假才回家,每次回家也会用自己节约下来的零花钱给家里人买小礼物,渐渐地,奶奶也被我感化了。越长大,越懂事,也想明白了,奶奶是受了那个时代的“毒害”,思想一下没转变过来而已。尤其是近些年,过年过节,亦或是闲暇时,我都会打电话问候她,奶奶的电话里没有存我们的电话,家里人的电话她都是用一个小本子记着,字写得特别大,一篇纸通常都只记一两个号码,也教过奶奶怎么存电话,但她总是嫌麻烦,说用小本子记着好找。每次她要打电话出去的时候,都会戴着老花镜,老花镜挂在鼻尖上,斜着眼,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直到所有数字都按完,才长舒一口气,然后,认真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虽说奶奶听力越来越差了,视力也越来越模糊,可每次接到我电话的时候,只要听到一声“喂”,总能快速地判断出是我打给她的。
小时候的记忆被时光温暖,所有难过的,悲伤的往事,而今都能笑着讲给别人听,每个人都应该感谢自己独有的经历,这将会成为你人生的一笔“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