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拉萨第三十一天
理塘的午后很温暖,我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懒散的冲了一杯挂耳式咖啡,便找了个没人的窗前坐了下来。天很蓝,宛如倒挂的海,如果说在天空盘旋的鸟儿是这片海里的生灵,那么洁白的云儿则是守护这片海洋的天使。
天使……这让我想起了那些可爱的人们,我努力的回想她们的面容却已经记不大清了,我很懊悔当时因为激动没有留下一些相片作为回忆,不过她们带给我的惊喜和感动却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那是从香格宗前往红龙乡的路上,一路没有信号,补给点也寥寥无几,之前做的功课是前往路途中的道班歇脚休息,可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逝,所谓的道班却始终没有出现在我们眼前,水壶里的水已经见底,准备的干粮也被我们消灭殆尽,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正当大家快要放弃准备停下搭车的时候,前方的黑夜里却突然亮起了一盏灯,那盏灯光就好像沙漠里的绿洲,给了我们坚持下去的勇气,在大家兴奋欢呼之余,便再次为自己那疲惫不堪的身体加油打气,向着那盏寄托着我们四个人厚望的希望之光蹒跚而去。
这是一家藏民开的饭店,饭店的右边是他们住的地方,一座五十平米左右的老式砖房,护着砖墙的水泥已经开始脱落,屋子里生着火炉,还算不错,饭店的左边是我们住的地方,一个三十平米左右的土房,进门就能看到一张差不多能挤下三四个人的大通铺,房顶搭着几根木桩作为房梁,阴冷的环境,潮湿的被褥,虽然大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总比在这荒山野岭忍冻挨饿来得强,询问了下价格,一人三十,也不再多想,我和张哥衣服都没脱,扔下包就匆匆睡去,那天我和张哥俩人嗓子发炎,感冒严重,四千多的海拔吃药也压不下去,身体几近崩溃。
随着一阵剧烈咳嗽我醒了过来,嗓子已经着了火,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看了下手机已经快九点了,我穿上鞋子准备出去问老板讨点水和吃的,刚出门就看见萱萱和苏杨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在讨论些什么,我过去询问情况才知道,原来我们四个人身上的现金加一起就只剩一百块钱,山里没有信号,也无法用手机付款,住宿钱都不够,何谈吃饭,最关键的是到达红龙乡还要两天的路程,就算挨过了今天,明天也将寸步难行,屋里的阿妈好像听见了我们的讨论和哀叹,出来把我们叫进屋里围着火炉取暖,阿妈关切的问我们怎么不吃饭,我们连忙摆手摇头笑着给阿妈说我们不饿,阿妈眉头一紧站起来说:“是不是没钱了?我不问你们要钱,你们这些徒步的,一天那么累,不吃饭怎么行!别管了,我去给你们弄饭!”我们连忙站起来告诉阿妈不用,能少收我们二十块钱房钱就已经感激不尽,阿妈让我们放心,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热乎的酥油茶,便直步走出房门,我们三个看着阿妈的背影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捧着那杯酥油茶低着头不再说话,心里的倔强此时此刻也已经随着这杯热茶彻底融化。
阿妈做的炒米很香,比我吃过的任何炒米都要香,正当我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的时候,苏杨却端着炒米低着头一动不动,我问苏杨你怎么不吃啊?苏杨憋了半天,支支吾吾小声说道,“我想家了”。
我看不到苏杨的表情,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嗓子眼堵着,嘴里的米饭突然就咽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再做声,强忍着眼泪,把盘子里的米饭扒拉完,阿妈问我怎么样够吃吗,我放下盘子顺带擦了擦眼睛,笑着跟阿妈说:“好吃,吃的特别饱,晚上要睡不着觉了”。阿妈笑了,侧坐在板凳上,端着酥油茶边给我们倒茶边说,好吃就行,好吃就行。
正当我跟阿妈抢着去洗碗收拾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黝黑的皮肤却长着两颗透人心亮的大眼睛,扎着的马尾辫也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左右摇摆起来,好不机灵,小姑娘来到了萱萱的身边,手里紧紧的攒着一把零钱笑着跟萱萱说,我听阿妈说了,你们身上的现金不够了,这山上也没有什么信号,这是我今天卖酸奶挣的钱,一共两百块,我求了爷爷好半天,才征得爷爷同意,把钱给你们,等你们下山了,有信号了再把钱转给我就可以了。看着那一把零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嘴里除了谢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鼻子酸酸的,眼泪就像淘气的孩子,就是不听话的往下掉,我端起一杯酥油茶起身就往外走,头也没回就说我去给张哥端杯茶让他把药喝了,当我平复完心情回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大家已经开始在拉家常了。
那儿的天空很漂亮,夜晚的银河,滑落的流星,我没有问阿妈的名字,我觉得没有什么名字比阿妈更亲切,我知道小姑娘名叫贡雀拉姆,特别爱笑,我们约好第二天去她家里一起挤牛奶,可不知是什么缘故,第二天贡雀拉姆并没有过来,我有点遗憾,苏杨也因为家里的情况选择离开,我们紧紧相拥,用力告别,谁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哪年何月,不如就在此刻拼命告别,祝各自安好,祝早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