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一晚无法入眠,那是大部分人的日常; 倘若连续一个月不曾合眼,那就是超现实的故事了。
村上春树的《眠》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主角是一位三十岁的全职家庭主妇,但除此之外,读者无法得知她的名字和长相,因此,主角可以是任何一个三十岁的家庭主妇,或者任何一个人。
她每天都重复着规律的生活,做饭,购物,育儿,过着普通的幸福生活,直到某一晚,她在梦魇中醒来,此后的大概一个多月,就再也无法入睡。
“她”以第一视角,讲述了无眠的日夜,她的身体与精神的变化。
她的身体充满活力,以往游泳只能坚持半小时,无眠后,一个小时的运动才能使她感到满足;
婚后多年从不读书,失眠后,重拾年轻时读书的爱好,《安娜.卡列尼娜》不离手;
听从作为牙医的丈夫的意见,婚后不碰甜食的她,贪婪地把一块块巧克力往嘴里塞。
她发现了自己的美丽之处。
无疑,这都是所谓“灵魂的觉醒”,她开始明确自己的欲望并试图去满足自己,因此,批评家对这本书最直观的理解就是,她的无眠是对机械化日常的抵抗。
所以这本书仅仅只想“叫醒”沉睡中的读者,让他们去审视看似规律且幸福的生活,找回自己?
未必。
随着觉醒程度的深入,她察觉到,为了恪尽妻子的责任,她不断被“消费”,而她不愿意;然而,为了不让身边的人察觉她的变化,确切地说,为了能继续在日常的世界活下去,她切断大脑于肉体的联系,使身体自动运转,不假思索地做家务; 而在无眠的夜里,她像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极大程度满足自己的追求。实际上,她的灵魂与肉体已经彻底分离,“我的肉体蹒跚地彷徨在微明中,又始终感觉自身意识的视线与气息近在身畔。我是企待睡去的肉体,也是行将醒来的意识”。
更可怕的是,完全的自我意识,完全抽离的灵魂,就等于黑暗的绝对孤独。
夜里的她竟开始对丈夫与儿子的睡容心生厌恶,并想到“恐怕有朝一日,自己将无法如此真诚地疼爱这个儿子”。她的灵魂似乎为了保持完整的自我,试图疏离身边的所有人,但这就是人生迷宫的出口吗?保持了灵魂的孤立状态就能好好地活下去吗?
也未必。
“黑暗就像宇宙本身一般深邃,无可救药。我孤苦伶仃。” “如果所谓死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我该怎么办才好?假如所谓死,就是这样永远清醒着,一味盯着无底的黑暗?”
这个“她”,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她”就是“我们”,这个故事提出了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终极困惑:
我们的身体在为日常奔波,机械化运作的我们,灵魂该安放何处?
我看见一些评论,说村上先生在小说经常提出的这样的问题,但他就是永远给不出答案。我只想说,毕竟这是你的人生,你的灵魂,一个小说家能给你什么答案呢?
真的是很有趣的作品,如果大家能亲自读一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