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寺坐落在东山，不大，名字是山下人起的，寺上一直没有匾额。据说里面住着一位得道的高僧，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有几个年轻僧人会偶尔下山。山下村里的老人说，东山寺是五十年前一夜之间就有的，那时候寺里只有一个和尚，半路出家，周游四方后，就在东山上建庙长住了，僧俗一直相安无事。
今年正月初一，一位上山登高的老人经过东山寺，发现寺门上贴着一张纸。
纸上写着：
本寺老僧自知阳寿将尽，特开寺门，邀有缘人入寺与老僧一聊，因精力有限，一月限一名，有意者携此告示入内即可。
一月
来了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问老僧：
我试着做过很多改变，去经历很多事情，但依然没有满足感，我总觉得焦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可我又不知道召唤我去做什么？
老僧说：
其实我们活在世上，就像活在一种介质里，比如水，这种介质有它的属性。我们在这种介质里活着，有时顺流，有时逆流。有的人善于游水，有的人不善于。有的借助外力，游得快，有的人独自一人，慢慢地游，但去哪儿，谁也不知道，所有人都是为了游而游，当然有的人在努力向前游，也有的人想静止着一边不动，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承受介质的所有属性。有的人不断变换方向，去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姿势去游，但摆脱不了这个介质。哪怕是那些自以为悟了人生的人，即使它一跃跳出介质，一会儿仍要掉进来。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一劳永逸，可以歇息，但注定还要起步，这是介质的属性。召唤就是起步，你不想起步，所以才会感觉焦虑，你不想起步，才会感觉到这种召唤。
中年人问：
那应该怎么办呢？
老僧说：
你想痛苦，就去挣脱这种介质，如果不想痛苦，就去发现这种介质的属性，然后顺从它。
中年人又问：
这种属性是固定的，可以穷尽的吗？
老僧说：
以我现在所理解的，有些是固定不变的，有些是因人而异的，固定的可以去继承借鉴，剩下的要靠自己去体会。
中年人若有所思，遂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