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昕
从《呼兰河传》丶《生死场》到巜商市街》,再到电影巜黄金时代》,从几本文学作品到一部关于萧红女士的自传电影中,我认识的萧红,注定是悲苦的。就好像好的作家一定要经历苦难才能淬炼出好的文章一样,萧红的文章是从苦难中拎出来的,每个字都浸着一股青杏般的酸涩。
01
"我的家是荒凉的"
农历端午节出生的萧红是不被家人喜爱的,除了祖父。
萧红的母亲对她不太亲切,总是恶言恶语;父亲吝啬而又疏远,甚至于无情;祖母不待见她,喜欢用针扎她;继母对她客气又冷淡。所以,在六岁祖母去世后,萧红没有一点悲伤,反倒觉得新奇;九岁母亲去世,她只悲伤了一天,第二天那悲伤就被后花园的趣事赶跑了;她痛恨父亲的贪婪和暴戾,直言"父亲有时为了贪婪而失掉人性","每次从他身边经过,就像自己的身上生了针刺一样";对于继母,在感情上一直有隔膜,总是避而远之。然而,从祖父那里,她知道了人生除掉了冰冷和憎恶外,还有温暖和爱。她和祖父一天到晚,门里门外,寸步不离,那后花园是她和祖父的阵地。
可是,这"温暖和爱"在萧红十八岁那年,永远地消失了。祖父死了。那个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不在了,所以,整个祖父死的时候,她是哭着的。
02
"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
十九岁那年,萧红逃婚私奔了!
为了抵制家族的包办婚姻,萧红抛弃未婚夫汪恩贾随表哥陆哲舜逃去了北平。逃婚私奔在当时的社会是何等大逆不道、败坏名声的事情。可是,为了心中所爱,这份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可命运总喜欢捉弄人,不久,表哥便向家族势力投降了,他抛弃了萧红。
表哥是靠不住!
在被抛弃后,因为经济压力,萧红返回了呼兰河的家。可是,那个家哪有那么容易回去的!
因为萧红的大逆不道,张家成了整了呼兰河的笑话。父亲因教子无方被革职,弟弟为了躲避嘲笑转了两次学,全家在她从北平回来的那天晚上举家搬到了乡下,同叔伯们一起住。
回家的日子里,萧红被软禁了六个月之久,之后在一次替仆人和长工名出头鸣不平后,被伯父毒打一顿,最终在姑姑和长工的帮助下从这个家彻底地逃走了。
不知是命运捉弄人,还是萧红捉弄命运,之前萧红想要拼命逃离的男人,现在却成了她拼命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可最终也没能抓住。
萧红从家里逃出来后,又鬼使神差地和未婚夫汪恩贾走在了一起,二人在哈尔滨的东兴顺旅馆同居半年的时间,两人坐吃山空欠下600元房费后,汪抛弃了萧红以及萧红腹中的孩子,悄然离去,从此杳无音信。
汪恩贾也是靠不住的!
身负巨债又怀有身孕的萧红,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向巜国际协报》投了一封求救信,这封信,将她和萧军的命运扯在了一起。
二萧一见钟情。后因一场洪水萧红偶然从旅馆逃出来,暂居在裴编辑家,但因裴夫人不喜欢他们,二人便搬出裴家,走上了共患难的日子。那日子何等的苦呵,在萧红的巜商市街》中都有描写,其中的巜饿》丶巜欧罗巴旅馆》丶巜最后的一块木柈》丶《雪天》丶巜黑"列巴"和白盐》丶巜他的嘴上挂霜了》等将二人生活的艰难和贫穷写的触目惊心。
日子虽然苦点,但萧红的内心是欢喜的,和爱人共患难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是,在他们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萧红的名气稍微大一点的时候,爱情变的让人苦涩了。
萧军和汪小姐的暧昧、程小姐的私信以及许粤华的暗胎珠合,让深爱他的萧红痛苦不堪。萧红也曾用出走的方式来逃避痛苦,但无论是去东京还是去北平,都无法放下萧军。是的,在情感面前,她是软弱的。
终究,因为萧军执意要去打游击,二萧在临汾分开了。不久,二人正式分手。分手后,萧红坦言,她是爱萧军的,现在也爱,可是做他的妻子太痛苦了。
萧军是靠不住的!
离开萧军之后,萧红都没来得及疗伤便投入了与端木蕻良的感情中。端木给了萧红一场婚礼,萧红也坦言,她对端木没有太高要求,只是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其实,萧红于端木,更多的不是爱情,而是一种依赖,一种需要罢了。可是,在日后的生活中,端木的自私让萧红失望不已。
最终,端木也是靠不住的!
回溯萧红一生的情史,这四个男人都是自私的,是靠不住的,她的情路何其坎坷呵。她本想追求自由,但却没有支撑自由的独立,总是依附于男人,这样的自由和情感又怎能不坎坷呢?
03
萧红的"逃荒"是悲情的,但成就了属于她的黄金时代。
这个黄金时代是关乎她的文学创作。萧红的巜生死场》、《商市街》、巜呼兰河传》成就了她在文坛中的非凡地位。她是靠才华和天才写作的作家,她的文字源于生活,但似乎比生活更真实,更形象。在她的笔下,无论是后花园的一切生态,还是呼兰河村民的生活百态,抑或是商市街的破落贫穷等等,都表现的淋漓尽致,自然而逼真,从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萧红体。
萧红爱写作,也实现了她的文学创作梦想,也算是一件真正遂愿的事了!
除去文学创作本身的快乐和成就,她也通过文章认识了许多进步人士,特别是认识了对她影响颇深的鲁迅先生。她说鲁迅先生是她的导师,也是她的祖父。能够遇到鲁迅先生,在她短暂的一生中,是一件多么幸运而幸福的事情。
她的"逃荒"让她深陷苦难之中,却又成就了她文学上的黄金时代。
回溯萧红的一生,她是反叛的,又是妥协的;是追求自由的,又是不自立的;是悲情的,又是美丽的。萧红,苦难中淬炼的香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