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刚毕业,由于那时候年纪还小,没有工作,我便在自己家开的饭店里帮忙。
我们那边有个竹木市场。方方圆圆几十里内,但凡有别人家建造房屋,都会来竹木市场购买所需要的材料。而我家就是靠着竹木市场旁开了个饭店,增加日常收入,来维持生计。
几乎每天中午饭店里的生意都特别红火。
父亲负责接待客人,母亲负责炒菜,而我则在饭店里为客人倒酒,端菜,结账,也就是所谓的服务员吧。
隔三岔五,有一位男士一到中午吃饭点会带一些买木材的人来我家。
刚开始的时候他彬彬有礼,话也不多。可时间一长,也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其他啥原因,每次一来,看见我时,他总是:我家谁?我家谁谁喊个不停,有些时候甚至净说些不堪入耳的话。久而久之,我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反感。
由于饭店做的是服务性的工作,同时也为了增加家里的一些日常收入。他每次一来,对于他那些脏话,我必须得一而再,再而三强忍着。之后的一段时间,每次他一来,我尽可能避而远之,让父亲去招待他。
又是一个中午,他像往常一样来我家。那天由于中午饭店里实在太忙,父亲抽不开身让我把汤给他端去。我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汤给他端了过去。
他看见我走过去时,又开始信口开河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那天,我实在忍无可忍,压抑很久的脾气“嗖嗖嗖”一下就上来了。终于跨过了最后的底线,把手上端的热汤直接向他泼了过去,淋了他全身。汤汁一直从他的颈淋至脚部。
他慌忙站起身,脸涨得通红,声音有些颤抖。一边把衣服上的汤汁往外抖,一边说:“我家某某,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那天,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这般勇气,歇斯底里地向他吼道: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围观的客人越来越多。其中一位客人不屑白了他一眼说:“经常听见你对这个姑娘费话连篇,尽说些没用的,喝多了吧你”。“关你什么事,我又没跟你说,我是跟我家某某说的”。看到过脸皮厚的,还没看到做人做到如此厚颜无耻的。那天,他们俩撸起袖子,差点干起架来。
父亲听到了嘈杂声,连忙跑过来。边跟他陪着笑边说“
别吵了,小孩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那天我打心底心里有点恨父亲。
客人们全部走后,父亲把我拉到一旁,满脸严肃地跟我说道:“你怎么回事,中午把客人身上烫了几个水泡,还好他没跟我们计较……”。那天,听完父亲的话,我居然有点 幸灾乐祸:谁让他这么口不择言,狂妄自大的。
直到今天我依然还清楚地记得,他当初那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后来的日子,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几年后某天的一个下午,另一个镇上我带着女儿在街上遇见了他。
隐约中听见有人在身后叫着我的名字。我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妈呀,怎么会遇见。
“周,还认识我吗?”
“化成灰我也认识”。我心里暗暗嘀咕道。但嘴上还是勉强的应付了一声“嗯”。
“知道我后来为什么没去你家吗?后来,我出国了,毛里求斯,去了三年。回国后我家也没回,直接去了你家,但听你父母说你那时已经订婚了”。他娓娓的陈述着。
“周,请原谅我以前的愚昧无知”。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竟让我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我有点尴尬。
“你孩子这般大了……”。
“丽,叫叔”,我打断了他的话。
那天,从未看见他如此沉稳,甚至可以用儒雅这个词来形容。
接着他说有事,然后匆匆的走了。
但那刻,我似乎读懂了他脸上的表情。
后来,我想,他每次去饭店或者酒店用餐时,看见服务员一定会心有余悸吧。
因为曾经在某年的某个夏天,有一个女孩把一碗热乎乎的汤泼了他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