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中南百草园,很累,其中有看一场表演叫“音乐庄园”。其实就是一场无聊的推荐广告,三首外国朋友唱的歌,三场杂技表演。
一天两场,上午一场,下午一场,杂技由六个孩子表演,三大三小,每场大概半小时,每当外国朋友唱完,他们就紧接着表演,一首歌大概五分钟,除去换衣服,也就是说他们中间只能休息三分钟左右,我坐在舞台侧位,一小场下来,比较小的那个男孩站在舞台边直喘气,腿一个劲得打颤,结果刚跳上大男孩的后背就摔了下来,室友在说“肯定会被扣钱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极其不舒服。
既然腿受不了,那必定是他们还无法承受这样强度的表演,摔下来不是“不小心”,是“不能够”,杂技团可不可以给他们更多训练的时间,待他们可以承受这样的累,再利用他们?
最小的那个看着只有八九岁左右,每个人都瘦得要命,我甚至在想,他们在训练是不是会被打骂?有没有上课,他们的爸妈何其忍心让这样可爱的孩子这样辛苦?
《劳动法》第15条规定,文艺、体育和特种工艺单位招用未满16岁的未成年人,必须依照国家有关规定,履行审批手续,并保障其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那么他们可有手续?他们有权利读书的,他们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为了表演已经放弃了这项权利?
室友说我同情心泛滥,多愁善感,“伊拉克战争死了那么多小孩子,那你怎么说?他们怎么办?”
我该怎么说,怎么说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生存法则,我毫无办法,伊拉克离我太远,我真的没有精力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做什么,可是这六个孩子离我好近,我就坐在离他们十米左右的地方,我穿着两件衣服还觉得有点儿冷,他们却穿着无袖衫流汗,我看着他的腿在抖,我看着他咬紧下嘴唇,我两只眼睛,带着眼镜,活生生看着他摔了下来。
但我无能为力。
所以我只能难过,不然我无法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这是极其自私的,我知道的,可我除了用力鼓掌给他们支持,真的,无能为力。
表演结束,他们站在台上久久谢幕,看着大家离去,已经走到门口,我背对他们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身去,走到舞台旁,冲着离我最近的那个孩子招了招手,他走过来,诧异又羞涩又局促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拉过他的手,我从来没有摸过这么粗糙的孩子的手,干巴巴的,像鸡爪子,我的印象里,妹妹的小手是软乎乎的,嫩嫩的,绵绵的,他们的腿又直又瘦,平时我必定心生羡慕,但我现在心里只剩下心酸。
我问他“是爸妈送你来的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不是,又回头看看,“和团一起来的。”他似乎没听懂我的问题。
“你几岁了?”
“8岁。”
我不逼问,“你上学了吗?”
他很轻声地回答我,“没有。”
我没有再问,把包里除了午餐外所有吃的都给了他,可惜没能每人一份,没有其他意思,这是一个表扬,他们演得很好,应该值得鼓励。
我看过一些杂技表演,也知道他们辛苦,有的人是出于理想,有的人享受舞台,有的人是继承传统,应该还有一部分人是被生活迫吧。
我不是说什么同情他们,我只是单纯心疼他们从小就受比别人更多的苦,我座位前方就有个孩子,脸圆圆的,很可爱,她的妈妈坐在旁边,低头喂她吃东西,同是孩子,她是观众,而他们是表演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命运,可能还有比他们更小的已经在表演,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人生来不平等。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艺术需要奉献努力,沧州吴桥素有中国杂技之乡的美称,“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要论耍杂技,人人会两手。”在那里,杂技是种传承。
可如果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可能性,这些孩子其实是不愿意的,可不可以让他们有另外一条路选择。当然,如果他们愿意,愿意吃苦,那更是值得尊重支持,我愿意相信,他们的父母会尊重爱护他们。
我懂,今天这些想法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那就让我自私的,让自己的心好过一点,给我的咸吃萝卜淡操心一个看上去合理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