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和别人不太一样。
小时候,别的孩子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就连老师也对她和对其它孩子好像有些不一样。幼小的她有些迟钝与笨拙,面对同伴与老师漠然的态度,手足无措。长大一点后,她才敏感的意识到,原来她们对她是抱着莫名的俯视的。从此,她对这个世界开始有点抗拒。
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一条漂亮柔软的尾巴。她高兴极了,立刻将尾巴展示给自己的小伙伴们看。可是,小伙伴们的眼神却不是那种羡慕期待的眼神,而是很奇怪的,携带着俯视的猎奇的异样眼光。她畏缩的收起了自己的尾巴。回家后,她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母,父母面露忧色,叮嘱她在外面不能露出自己的尾巴。她百思不得其解便放弃了思考,只是从此以后听着父母的话,隐藏了自己的漂亮尾巴。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暗处的蟑螂,隐匿着自己的独特气息,害怕有一天不小心露出了尾巴,变得和别人不一样。也害怕再次被浇灌那样俯视的眼神,她努力的把自己变成和别人一样。
她对所有的人都抱以微笑,活得就像追逐太阳的向日葵。她笑得越灿烂,内心就越悲伤。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时,听到风的呜咽,雨的咆哮,她畅快的大笑,狂野的奔跑。她撕裂假象,来到平凡表皮后的分裂的另一个世界,在那里她终于可以露出自己的尾巴。她似乎只活在在死水之下汹涌的河流,只有在那里她躁动不安的心脏终得以搏动。
可当她回到现实,还是要继续隐藏自己的尾巴。她的精神开始不稳定,开始有意识无意识的伤害自己。她寻求父母的帮助,可是父母也没有经历过。她只好寻求医生的帮助,医生给她开了几副药,叮嘱她按时服药,有问题再联系。她回去后,吃下了一颗药,过了一会,果然觉得心境平和了许多。可是她真的很讨厌那种被药物控制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捏橡皮泥一样强制性的将她躁动不安的情绪按捺平整,她无法畅快大笑,也无法用力悲泣。直到如今,她都十分害怕那样被控制的痛苦感受。在吃过几次药后,她将药物永久的搁置在了墙角。
她依旧两面性的活着,突然有一天,她看到了一个人也有尾巴。她兴冲冲的上前询问,走进时才发现那个人的尾巴早已变得千疮百孔,她默默的藏起了自己刚想伸出来向那个人展示的尾巴。她小心翼翼的问那个人他的尾巴是怎么了,那个人抬头望了一眼她,看到她脸上的未经世事的年轻面孔,嘲讽的笑着说,这个世界对待异类,大约有两种方式,一是把异类当做玩物,关在笼子里面,任人观赏,虽然每日有吃食,生活也较为舒适,可是没有自由;二是人们随意践踏异类,嘲笑,讽刺,将他们踢向肮脏的阴沟里,恣意的玩弄,直至死亡。这两种方式看上去天差地别,其实第一种异类也不会活太长时间呢,看久了之后,人们就会厌烦呢。她呆愣了半晌,冷不丁起身,然后落荒而逃。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空气中湿滑的因子悄然无声的,点点滴滴渗透如游蛇滑进衣领,潜入肌理,她冷不丁嗦瑟了身体,牙关快速颤抖三两下,口鼻中呼出肉眼可见的白色雾状颗粒,那些颗粒瞬息间便分崩离析,与湿冷的空气相融合。她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随着寒冷,凉了下来,苍白而僵硬中透出点点青紫。冷风拂面,吹起碎发,浅浅的遮挡住她的眼睛,却遮不住触目的阴冷潮湿。冷意遍布全身。逆着风,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心脏和尾巴,踉跄地向着不知名的方向狂奔。
她要去到哪里才能放下自己的心脏和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