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凡死了,在三年前的今天。那天是我们吵的最激烈的一次。“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推开门,慢慢消失在人海中。
爱情里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喷子,恋爱之后我们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大至结婚买房,小到做菜丢垃圾,好像斗嘴成了一种习惯。“白树,我不懂,在一起之前你是那么有趣,唱歌弹琴,写作读书,就连抽烟的时候都那么迷人。为什么现在你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这是若凡说的最多的一句话。现在,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想再听一遍她的念念叨叨也成了一种奢望。
不习惯一个人,少了你,好像空气都变得凝固,时间也不再向前。每天浑浑噩噩,写出来的文字就像一个黑洞,再大的太阳也会被其吞噬。
你不相信我是一个内向的人,你不明白我的精力有限。你只看到了我唱歌弹琴,却没有看到我学一首歌要听千万遍,练习无数小时;只看到我发布的文章,不知道这些文字我需要好几个小时的独处思考才能完成。你说我不像从前那样幽默,可是其实,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疯狂之后,也只能是一杯白开水。大抵还是我没有活成你想像的样子吧,但是我是一直爱你的,从未变过。
和往年一样,我来到了你遇难的那片海。当年你赌气来了这里,然后台风呼啸,大浪滔天,所有人都遇难了。说是所有人,我固执地不信,因为许多遇难者的遗骸都没有找到,包括你。我常常会在这迷路,偶尔听到几声海鸥的鸣叫,便会竖耳倾听,幻想是否你化成了飞鸟,在和我传递着什么。好想变成一条鱼啊,这样就能再听一遍你的声音。
走着走着我感觉疲倦了,靠在一棵老槐树下,睡了过去。
白树就是一个笨蛋。每次我们吵架,我都会假装离家出走,我故意走的很慢很慢,就是在等你来追我啊。可是那天为什么你没来,我回头看了无数遍,依然搜寻不到你那标志性的白衬衫,横七竖八的胡子。
其实我不是有意要和你争吵的,只不过你大多数时候都很少说话,总是埋着头,不是看书就是写东西,只有完成了作品的时候才会神采奕奕。女人是感性的动物,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业爱好,但是我就是想让你陪陪我,做做家务,聊聊日常,看看夜空。
于是和你吵架成了一种交流方式,我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当甜言蜜语成了恶语相对,当爱情遇到了瓶颈,我很害怕,就像飞蛾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只能靠大吼大叫来寻求安全感。
第二天,我去了海边散心。我想我们彼此都应该静一静。可没想到,这一静竟变成了永远的沉寂。
那天是阴天,天空它像什么,爱情就像什么,几朵阴云忘了该往哪儿走。想着我们的点点滴滴,我泪如雨下,一阵风吹来,思念和寂寞,被吹进了左耳。只有太阳,陪我走了好久好久,从东边到西边。累了,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埋头,抱着膝,泪水也已经干涸,只剩脸上挂着的两道泪痕。我是那么爱你啊,对不起阴天,我再也不闹了。
我起身准备去找你,突然远处发出了雷鸣一般的轰声,接着,蓝色的浪花呼啸卷起,就像一只巨大的蓝色老虎向我扑来。压倒性的气势让人窒息,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被卷进了这场大水之中。对不起,我太任性,没有听你好好解释;对不起,我太赌气,没能和你当面道歉;对不起,我依然爱你;对不起,你听得到吗?
水已经灌满了我的肺,把我慢慢推向海底。
我醒了,也哭了,我为什么哭啊,头都想炸了还是想不起来刚才的梦。若凡,是你来过了吗?我抬头,什么也没有,只有阴天,每年来都是阴天。
若凡,你是阴天吗?你想说什么?你听到我了吗?阴天别闹了,想念你都那么久那么久了。我一闭眼,就看见你,那个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