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顺理成章的事,从前也不讲什么爱情,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婚姻要由自己做主,要有爱情做基础,要三观一致,要情投意合等等。杜娟今年二十六岁了,按说也该结婚了,可她并不着急,她说宁缺毋滥。
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不,父亲直接给杜娟领回来一个结婚对象叫向伟,对女儿说这小伙不错,身体好,相貌也过得去,人也老实本分,跟你挺合适。杜娟觉得很荒唐,说爸爸,这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是自由恋爱,婚姻自主。你还想包办婚姻啊?
老父亲振振有词,说我的吃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现在为什么离婚的这么多,还不就是因为自由恋爱婚姻自由太随便吗?旧社会包办婚姻有几个离婚的?杜娟说,那我和他不认不识的也没有感情啊。父亲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杜娟说我和他性格要是合不来呢?父亲说,你别任性,这女婿我认定了。
父亲在家里一向是说一不二的,杜娟知道不能和他硬碰硬,就软下来说,那也得让我们相互了解了解呀。父亲说,好啊,我也没让你们现在就结婚啊。你和他好好相处,我要招他做上门女婿,将来我可靠他养老送终呢。杜娟说,你又不是没有儿子,招什么上门女婿?杜娟的弟弟很有出息,已经大学毕业有工作了。
父亲说,他在大城市工作了还会回来吗?我将来能指望他啥呀?提起这个有出息的儿子,父亲虽然嘴里说着指望不上,但眼里满是骄傲。而杜娟心里却充满怨气。同样是上学,弟弟回家就能直接看书写作业,而她,要把父亲安排的活计做完才可以看书写作业。
她高考失利想复读,父亲却把她送进工厂打工帮家里挣钱。而今,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不能自己做主。杜娟向母亲哭诉,母亲说,你是姐姐,要为弟弟着想啊。杜娟说,从小好吃的好玩的我都让着弟弟,长大了还要为弟弟着想,可谁为我着想啊。母亲说,谁让你是姐姐呢。
俗话说好女不嫁钓鱼郎,好男不当上门婿。向伟为什么情愿做杜家的上门女婿呢?向伟家在外地,父母过世后来投奔姐姐。姐姐家里也不富裕,正愁没钱给他娶媳妇,却听说杜父要为女儿招上门女婿,她就主动带弟弟向伟来个毛遂自荐。按当地习俗,招赘婿女方家要给男方家一定的财物,而向伟的姐姐说我们一分钱不要。杜父当场就把婚事订下来,并把向伟作为准女婿带回家。
一转眼向伟来杜家两个多月了,可无论怎样杜娟对他都没有感觉。向伟呢,不卑不亢不冷不热,你指使我去干活,我就去干点;你不指使,油瓶子倒了我也不扶。杜父对他也很宽容,更多时候他都把活计派给女儿去做,向伟也乐得清闲,呆在家里打游戏聊天。
一个大男人整天无所事事,杜娟看着生气,就让向伟帮自己做些事情。向伟说一句那是你们女人该做的事情,继续打他的游戏。转眼半年过去了,杜娟不但对这个未婚夫没有好感,反而越来越讨厌他。
有一天父亲拿出户口本说,你们相处半年多了,也了解差不多了吧,去把结婚证领了,然后你们搬出去住吧,我把房子都给你们租好了。杜娟抗议,说向伟他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无赖,你忍心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父亲说,男人嘛,不结婚就永远是个孩子,结婚有了家就好了,成家才能立业嘛。
杜娟还是不肯接户口本,杜父拉下脸把户口本摔在桌子上说,不去是吧,拆迁款你一分也别想得。杜娟也听说村子要拆迁的事,但这事和女儿似乎关系不大,因为那拆迁款都是给儿子的,所以她也没上心。现在听说拆迁款自己也有分,但必须得和向伟登记结婚,最终她抵不过金钱的诱惑,去和向伟领了结婚证。
当天晚上,向伟就要和杜娟睡在一起,说咱们都是夫妻了,不能再分房睡了。杜娟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丈夫,她暗自盘算,等拿到了父亲给的拆迁款,就和他离婚。她对向伟说,在我们这里,光领证不算结婚,没结婚就住在一起,会被人笑掉大牙的。等办了酒席,村里人才知道我们结了婚,那时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向伟说那什么时候办酒席啊?杜娟说,爸爸正在筹钱呢,你如果有钱,咱们现在就可以办。向伟兜里没钱腰杆不硬,心说我要有钱就不做上门女婿了。他叹口气说,唉,真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怏怏不悦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一个多月后杜娟听工厂里的同事说拆迁款下来了,她就和父亲说向伟好吃懒做成天只知道上网打游戏,实在不是过日子的人,想和他离婚。没想到父亲竟然同意了。于是杜娟就搬回家去了。
原来杜父得知自己的房子就要拆迁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补偿款,所以他才急慌慌地给女儿找上门女婿。如今钱已到手,那向伟也确实不成器,所以离婚就离婚吧。杜娟并不知道父亲的心思,还对父亲感恩戴德呢。
当晚向伟回出租屋左等右等不见妻子回家,就给她打电话,没想到杜娟说咱们实在不合适,离婚吧。
向伟登时怒发冲冠,好端端地结一回婚,却连媳妇的毛也没碰一下就要离婚?说出去不被人笑死才怪。他怒气冲冲来到杜家讨说法,谁知杜娟连面也不露,岳父也不像往日那样对他客客气气,门也不让他进,说你不寻思怎么挣钱养家整天就知道打什么鬼游戏,你想让我的女儿跟着你喝西北风吗?向伟刚要为自己辩白,不想岳父已经关了门,再怎么敲也不开。
向伟真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他说我打打游戏怎么了,犯着你家天条了?气哼哼回家,百无聊赖又打起了游戏,却不想心不在焉表现不佳被骂被举报。在家里呆了两天越想越气,就出门散心,不想却走到杜娟打工的厂门口。他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在杜娟回家的必由之路上躲在一棵树后等她。
不一会杜娟和一个小姐妹走过来,他暗暗跟在后面,等二人分手后他快走几步跟上杜娟对她说,娟,我想跟你谈谈。杜娟看了他一眼冷冷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向伟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别跟我离婚好吗?我知道我缺点不少,只要你不跟我离婚,我都会改的。杜娟鼻子哼了一声,加快脚步边走边说,真的吗?你听说过狗能改了吃屎吗?
向伟真的不想离婚,离了婚,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忍着气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改的,明天我就去找工作。杜娟说,那等你找到工作再说吧。向伟上前拉住杜娟的手说,那咱们回家吧。杜娟想甩开却被他攥得紧紧的,她大声叫,放开我!救命啊!向伟用手肘猛击杜娟后脑,将她打晕,叫辆出租车,边架着杜娟上车边对司机说我妻子喝醉了,带杜娟来到他们的出租屋里。
向伟刚把杜娟放到床上,她就醒来了。发现自己躺在向伟的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双手抱头呻吟起来。向伟先还抱着和好的希望坐在杜娟身边说,我们不离婚好吗?杜娟摇摇头,坚决地说了个不字。向伟凶相毕露,把杜娟推倒在床上,劈头盖脸两个耳光,破口大骂说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老子让你见识一下马王爷有几只眼,边骂边开始脱她的衣服。杜娟惊叫道,你,你要干什么?向伟冷笑道,我要干什么?我是你丈夫,你说我要干什么?
杜娟拼命挣扎,换来的是雨点般的拳头,然后是粗暴的侵犯。整整一夜,向伟近乎一个虐待狂似的不断侵犯她,稍一反抗就是一顿打。天亮了,他又累又困想睡觉,为防止杜娟逃走和打电话求救,把她的衣服和手机藏起来,又怕她趁自己睡着了伤害自己,把她像捆猪似的绑在床上。向伟睡了一天,晚上他做好饭,只是自己吃,杜娟要喝口水他都不给,吃饱喝足后继续折磨杜娟。
三天过去了,杜娟水米未进,嗓子干得说不出话,饿得有气无力。向伟问你还和我离婚吗?杜娟摇摇头,又点点头。向伟问你到底是离还是不离?杜娟闭上眼睛不理他。
女儿三天未归,杜母不放心,打电话关机,就叫杜父出去找找。杜父给向伟打电话,问杜娟在你那里吗,向伟没好气说没有,就挂了电话。杜父去厂里找杜娟的好朋友小丽,小丽说我还找她呢,她三天没来上班了,打电话她关机,我正想去你家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呢。
突然小丽想起来,杜娟正在和向伟闹离婚,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您报警吧。杜父说,被外人知道女儿丢了,还不被人笑话?多丢人啊。小丽生气了,人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她立刻打电话报警。
根据小丽提供的杜娟要离婚而向伟不肯离的线索,警方立刻去了向伟的出租屋,解救了浑身乌青奄奄一息的杜娟。看着遍体鳞伤的女儿,杜父才后悔把向伟带回家。
当向伟听到法官宣判他犯了强奸罪时,大叫她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怎么就犯了强奸罪?听到法官解释说,丈夫违背妻子意愿强行过性生活也是强奸行为,他委屈地大叫,那她违背我的意愿不愿意和我过性生活犯什么罪?
杜娟和向伟离了婚,生活似乎恢复了从前的平静。养好伤后她回工厂上班觉得工作特别吃力,从前以手疾眼快著称的她,现在坐在流水线旁感觉力不从心,手腕无力手指僵硬,不知道是不是被向伟捆绑造成的后遗症。这份工作看样子是做不下去了,那以后怎么办?流水线上已经没有比她年龄大的女工了,看来得另寻出路了。
杜娟想起来她的一个同学在商场卖鞋,生意很好,于是她也想到商场租一个铺面卖点什么。这些年她打工的钱都交给了父亲,手中并无积蓄,她想让父亲把她的那份拆迁款给她做本钱。没想到父亲说,你一个女儿家将来是婆家的人,拆迁款哪有你的份?杜娟瞪大了眼睛说,爸,你亲口说有我的份啊。
杜父说,那是因为你能给我招个上门女婿,现在你和向伟离婚了,以后你嫁到别人家,我的钱不能给外人啊。一听父亲提向伟,杜娟就恨得牙痒痒。之前她只恨向伟,现在她连父亲一起恨上了。父亲招来的这个向伟,不仅差点要了她的命,还将她变成了已婚离异的女人,自己将来只能找二婚男人了,说不定还得当后妈。自己一生的幸福与其说是毁在向伟手里,不如说是毁在了父亲手里。
杜娟给弟弟打电话,想让他说服父亲把自己的那份拆迁款给自己,实在不想给,借也行,自己挣了钱就还给他。没想到弟弟说,父亲已经答应把全部拆迁款给他买房子,而且他已经看好了一套房子并且付了定金。杜娟哭了,说爸爸太偏心了,当初说要给我一份的,现在全都给了你。弟弟说,姐,其实你也不用太辛苦,嫁人做个贤妻良母多好啊。
提起嫁人杜娟就想到向伟对自己的虐待,想到唯唯诺诺的母亲和专横跋扈在家里呼来喝去的父亲。弟弟后来又东扯西扯说了半天,就是没有借钱给她的意思。
之后杜娟再也没有给父亲上交工资。父亲骂,她听着,打,她就跑。一年之后她从工厂辞职,在商场找了一份营业员的工作,一边打工挣钱一边学习做生意。又一年后,她租了一个铺位,开始自己做老板。若干年后,杜父卧病生活不能自理,杜母辛辛苦苦照料他,稍不如意他对杜母又打又骂,杜母闪身躲开后,他就将随手能抓到的东西砸过去。杜娟就把父亲送去了养老院。
起初她每个星期去看望一次,每次去都被他骂。后来就十天半去看望一次,被骂得更凶。再后来就一个月或者两三个月去看望一次。杜父一年后病逝。
杜娟和母亲相依为命,对婚姻再也提不起兴趣。每当母亲催婚,她就问,妈,你说你跟爸过得幸福吗?母亲说,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人不都是这么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