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始

日子悠悠地过。苹果十七岁了，而秦英已经五十七了。秦英并没有在苹果十六岁那年，把她的身世告诉她。她不敢，她不敢冒失去苹果的风险。她根本不敢想，没有苹果，她的日子怎么过。

苹果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高二大姑娘了，像花一样，人见人爱。秦英和冯涛早就已经把苹果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特别是秦英，苹果是女孩子，对苹果呵护有加，爱如明珠。

一天，苹果放学后，秦英去接她，苹果对秦英说：“妈妈，今天中午有个阿姨来学校找我，她说是你朋友。”

“我朋友？你以前见过她吗？她跟你说什么？”秦英立即警觉起来，抓住苹果的胳膊，不自主地提高音量。

“我从来没见过她，她挺年轻的，长得挺漂亮，我好像在哪见过。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她正好路过，顺道来看看我。妈妈，怎么啦？有问题吗？”苹果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秦英有些紧张，犯起嘀咕，自己并没有让朋友来看苹果，那个年轻的女人到底是谁？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吗？

“苹果，现在坏人多，你们老师不是经常讲，有不认识的人找你，别理她。”秦英摸着苹果的头，再三叮嘱。一转眼，苹果已经长得比她还高，自己真的让孩子比老了。

“妈妈，放心吧，我是大人了，不会上当的。你别担心我。”苹果觉得妈妈真的好啰嗦，不过为了安慰妈妈，还是满口答应。

秦英看着美丽的苹果，越发不安，苹果是个孩子，想法简单，没经历过什么事。也许自己真的做错了，应该早点把身世告诉她，让她知道世事并不如她想象中美好。可是自己，又怎么忍心呢？如果可能，她希望她的苹果能一直快乐地生活，永远都不知道。

一连几天，秦英都提早去苹果学校，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找苹果。她既希望遇到那个女人，看看她是谁，又不希望遇到她，生活中那些未知的变数最好永远不要出现。

这天，她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学校放学，走近了，看见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漂亮女人守在学校的围栏外面，热切地望着学校里面。

秦英之所以会注意到她，是因为那个女人打扮很有气质，脸色却苍白憔悴，十分不搭。

这时，苹果跟同学一起走出来，秦英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神一下亮了，她迎上苹果，张嘴想说什么。

苹果没看她，一抬头，看见妈妈秦英，高兴地大声喊：“妈妈。”与她擦身而过，跑到秦英身边，亲热地挽住秦英的胳膊。年轻女人追寻着苹果的身影，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秦英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欣慰地笑了。她又看了年轻女人一眼，恰巧，年轻女人也在回头看她，两个人正好对视，几秒后年轻女人先挪开眼神。秦英对一切了然于心。

“妈妈，你看上次找我的那个阿姨又来了，她真奇怪。”苹果小声说。

“你别多想，只管上学，其他的交给妈妈处理。你先到前面去等妈妈。”

说完，秦英向那个年轻女人走过去，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不管你是谁，我希望你不要打扰苹果，你知道你已经给她造成困扰。”

年轻女人没料到秦英会先找她，突然乞求道：“大姐，你都知道啦？我……我是苹果的妈妈，我想看看她。”

“当初你不要她，现在她长大了，你又出现了，你把她当成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秦英情绪激动，内心十分不安。

女人泪水止不住地流：“我是她妈妈，我想看看她。”说完，不顾形象的地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下。

秦英没多说什么，她也要好好消化，苹果的亲生妈妈找来了，可是苹果对这一切毫无所知。苹果知道身世真相之后，能承受得住吗？

“大姐，你让我认了苹果吧，你放心，我不会抢她。”女人突然拉住秦英的手，突兀乞求道。

秦英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就在这时，久等不见妈妈的苹果跑过来。看到这情形，她走过来拉住秦英：“妈妈，我们走吧，爸爸在家等我们。”

秦英没料到苹果会跑回来，加入到这混乱的局面里，强打起精神，刚想往前走，不料想女人上前一把抱住苹果：“苹果，我是你的妈妈，是你的亲妈妈。”她大声地喊道。

这一句话似晴天霹雳，秦英呆住了，苹果也化石。

“妈妈，她说的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呀？”苹果转向秦英，直视她。

秦英看着苹果，心痛得像被人用刀捅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苹果冰血聪明，明白一切，发出一声撕裂心扉的呐喊，跑开了。

秦英反应过来，追上去：“苹果，你别跑！小心！”

秦英看到失去理智的苹果跑到马路中央，一辆车对着她急驶过来，苹果吓傻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秦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推开苹果。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秦英倒在地上。

“妈妈！”苹果哭喊着。

秦英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医院里，苹果正握着她的手，冯涛站在一边。

“妈妈，你醒了。”苹果高兴地说，“妈妈，对不起，都怪我，害你被车撞了。”

“傻姑娘，妈妈没事。哎呦……”正说着，感觉到腿疼的秦英不禁叫了一声。

“腿疼啦？大夫说你右腿骨折，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你呀，真是福大命大。”冯涛赶紧安慰她。

“妈妈，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跑你也不会为了救我，被车撞了。爸爸告诉我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苹果哭着说。

秦英也落了泪，她虚弱地说：“苹果，乖女儿，妈妈不怪你。让妈妈重新选一百次，妈妈一百零一次都会冲上去。”

“妈妈！”苹果环住秦英，冯涛把她娘俩搂在自己怀里。秦英庆幸，在那一刻，老天没有让自己失去心爱的苹果。

秦英住院不久，冯涛告诉秦英两件事，那个年轻女人确实是苹果的亲生妈妈，而她之所以认苹果，是因为她结婚后生的小女儿得了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所以她才来找苹果。

“苹果同意了吗？”秦英这么问，做为一个母亲，心里不希望苹果答应，她还那么小。

“不告诉你。”冯涛故意卖弄关子。

秦英没有想错，善良的苹果真的做了骨髓配型，却没配型成功。幸运的是，现在已经找到合适的骨髓，做了移植手术。

“那第二件事呢？”

“苹果的亲生妈妈说，你把苹果养得这么好，在关键时刻你又救了苹果，你才是苹果的妈妈。还有，我们的苹果明白告诉她，她谢谢她生了她，她现在已经有另一个女儿，苹果要跟我们俩在一起。”

秦英激动地流下了热泪，多年来压在心头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下。她流着泪，又开心地笑了。

秦英笑醒了，她伸了伸腿，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原来自己做了一场梦。她精神抖擞，推冯涛：“冯涛，快醒醒。”

冯涛睁开眼睛：“老婆，你怎么起这么早？”

“你快起来，我们赶快收拾，一起去接孩子。”

“接那个女大学生不要的孩子，你真的同意了？老婆你是怎么想通的？”冯涛喜出望外，一骨碌坐起来。

“不告诉你。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她叫冯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