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老

        在我心里,始终不认为父母已是老人,就像不肯承认自己已经中年,陪老爸过七十岁生日,真正感觉爸妈确实老了,是老年人无疑了。老爸头发不再染了,任其自然灰白着,问他生日怎么不染个发,他说老头子喽!头发能染,脸上总不能也刷一遍漆。就算明日全白了也乐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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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就想翻翻老照片,看看爸妈年轻时的模样。此刻,涌上心头的全是在父母身边做闺女的点滴。爸爸年轻时在单位是干部,工作忙,妈妈上班远一早就走了,很晚才回来,在家里是奶奶把我们姐妹带大,饭菜是奶奶做的。偶尔爸爸有时间就会做饭,爸爸做的菜比奶奶做的好吃。那时的爸爸总忙自己的,不太关心我们,也没有父女间的交流,我觉得跟他有种疏离感,我们跟妈妈很亲很多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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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岁的时候,有天晚上我很早就上床睡了,还没睡着爸爸回来了,他跟妈妈说了几句话然后问我是不是睡了,妈妈说是的,爸爸走进我房间,我立刻装睡,他在门口看了看我就出去了,他对妈妈说,平时我总忙于工作没有太关心孩子们,对她们感到挺愧疚的。这是我第一次听爸爸讲这么温情的话,虽然并没有当面对我们说,他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有一次快过年了,我和小伙伴们在楼道里玩,他们在玩摔炮,我捂着耳朵在边上看。爸爸下班回来,看到我也明显看到我眼里的羡慕,他问我,也想玩这个吗?我看着他笑并不回答。当天晚上家里就多了一整箱的烟花,我高兴极了,第二天就拿了好多和小伙伴分享,心里美美的。从那以后每年过年家里都有成箱的烟花,直到后来我对这个不再感兴趣。

        再大点的时候,我们搬过一次新家,家里的窗帘和布沙发都是爸爸亲手做的,他会踩缝纫机,给窗帘做荷叶边。用木料自己钉出好几个沙发架子,把自己买来的弹簧装进沙发架子里缝上厚厚的麻袋一样的布料再包上条纹的棉布就变成了最时新的弹簧软沙发。家具是请木工做的,但是油漆却是他自己刷的,要刷好几遍,我亲眼看过,是一种有褶皱层次感的漆纹,并不只是把家具单纯刷一遍漆。地板上铺的地板胶是他自己裁剪的铺的。而这些我之前从没见他在哪学过做过,他怎么就会这些了?踩缝纫机不是该妈妈做的事吗?他在新家的阳台上种满了花,还用铁丝网搭了一个宽敞的鸽子笼,养了好多鸽子。新家被他一折腾立马变得趣味温馨,生意盎然。那时好像只要他想做就没有他不会做的事。而后阳台就是我们的乐园,四季花开,鸽子越来越多,飞进飞出,整天咕咕,咕咕叫着。有些是我家鸽子从外面带回来的鸽子自己留下了。也有飞走的鸽子很久不回来以为丢了,隔了一段时间它自己又飞回来了。我最喜欢给它们喂水喂食,观察它们孵蛋。把红色的花瓣放在容器里捣成泥,敷在指甲上。把花种子留下来送给要好的同学。

        小时候对于吃的记忆不少,爸爸厨艺好在亲戚们那里是公认的,山上跑的,海里游的,时不时出现在餐桌,他总有念旧的战友,曾经一起待过的同事老远来给他送好吃的,真的是山珍海味呢!爸爸好像没有不会做的菜。夏天的时候我们家吃的最多的是嗦螺,因为我们姐妹都喜欢这口,爸爸就经常买来新鲜螺狮,泡上两天,然后用钳子把屁股钳掉,清洗干净,炒出来鲜香辣爽,无论多大一盆通通一餐搞定。也是爸爸教我们怎么嗦,先在屁股后面吸一下,然后用舌头一堵眼一嗦就出来了,要再嗦不出就用一根筷子把肉紧紧挤进螺里,再一嗦就一定出来了。这个方法百试不爽,所以我和姐姐是吃嗦螺高手,吃得又快又多,而爸爸顶多吃几颗,然后满意地看我们吃得欢。成家后特别怀念那个味道,自己不嫌麻烦地照样做过几次,始终不是爸爸做的那个味道,加上我家里那一大一小都不好这口,我一人吃起没味儿,餐桌上已多年不见这道菜踪影了。

        读中专的时候,学校条件艰苦,同寝的同学一周的生活费20块,我却有50块,我说要不了这么多花不完,爸妈一样每周照数给,所以几年下来倒存下一笔不小的数目。那个时候,我学校所在地的街对面就是爸爸的一个下级单位,他隔段时间就会去检查工作,只要去了他就过来学校在女寝前面大喊我的名字,霞~,虽然只是一个字,我每次都能一激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从寝室飞奔而出咯噔咯噔跑下四楼,跟我爸到对面去混吃了。

        在学校我是文艺骨干,节假庆典学校搞文艺汇演,我总要出节目搞排练。为了拿出像样又最新颖的节目我常常绞尽脑汁,有次在家里讲春晚上有个舞蹈好看,如果能学会排出来就好了,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找个视频分分钟,我爸竟然在我下次周末回来时就给了我一卷录像带,正是我说的那年春晚,我都不知他怎么办到的。我高兴得找到那个节目翻来倒去看了好多遍,给学会了。后来我在学校国庆汇演上跳了那个独舞,我没想到的是我爸在演出前带了一个电视台的摄像师扛了一台摄像机来了,把我那支舞录影了,当时礼堂里的老师和同学可能都惊到了,以为是学校请来录影的,但是我爸拍完我就带人走了,只有我寝室的姐妹们知道是我爸自己的杰作。只可惜,那卷宝贵的录像带在日后机器的更新换代中被清理掉了,家里所有的录像带都没有了。

        我爸知道我们喜欢唱歌,家里很早就买了录像机,然后是VCD、DVD,再是LD(那种激光大光盘的播放机),在卡拉OK风靡的年代,我们在家就能K歌了。曾经在我家出现过的乐器也不少,电子琴,二胡,笛子,小提琴,吉他,只可惜我一样都没好好学。印象里我家的电器总是赶在别人家之前有的。现在说的女孩要富养,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家已经实现了。而现在,看着女儿也被她爸宠溺着,我想,这是她的幸福年代了。

        我总觉得当年的我像极了没有丫鬟的小姐,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好像并不缺什么,也很满足于现状,是一个没有想法没有野心的丫头。所以造就了我不争不抢的性格,所以直到今天我也没有长足的发展,还是那样始终安于现状,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奋斗没有努力,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没有起伏很平稳地过到现在,也许能这样安稳过一生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父亲生辰,我诚心许下心愿,愿父母康健长寿,愉快平安过好晚年,自己一家也都顺遂。以后要多陪陪父母,多和他们聊天,多倾听他们的诉说,多帮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父母在,不远游!父母在,心就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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