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的瑜伽,汗如雨下,酣畅淋漓。
自动售卖机里,琳琅满目的饮料,各种口味,充斥着我的视觉。
只要了一杯柠檬水,不知怎的,那酸酸的味道,竟一下伸进我记忆的黑洞,诱出藏在深处那酸甜的美味。
我出生在内蒙古中部,黄河岸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这里依山傍水、民风淳朴,是我一生不老的世外桃源。在那片热土上,勤劳俭朴的乡人坚持耕种,传承农业,盛产的糜米,是制作酸米汤最好的原料。记忆里,幼时喝过最美味的饮料就是酸米汤了。
每到盛夏,故乡家家户户炕头上都有个酸罐子。罐子也是当地产的陶瓷罐儿,乌黑的釉面,肚大口小,被勤劳的主人擦拭的铮亮。罐子内盛着酸浆汤、糜米和水,大多置放在灶台或热炕头上。高温可使罐内的米很快发酵,放上一晚,第二天就可以熬制酸米汤了。
小时候,常常看着妈妈把酸罐子里的酸浆先倒出一碗,留作下一罐酸浆的浆源。随后把剩下的米和浆汤倒入水已烧开的锅内,盖上锅盖,慢火细熬。大约一刻钟,酸甜满屋,一锅酸米汤就熬好了。
把米汤舀出来,锅里余下的米继续焖煮,米汤熬净,酸米饭就可以出锅了,那是永远吃不腻的美食。晾凉后的酸米汤,妈妈会放上一大勺白糖,酸酸甜甜的夏日解暑汤就做好了。夏秋季节,能喝上一碗酸米汤,足以消暑解渴,祛乏解困了。
在家乡,酸米饭的做法很多,有酸稀粥、酸捞饭、酸米汤。酷热的盛夏,极爱酸饭的人家一日三餐都离不开这酸甜可口的酸饭。
故乡人情有独钟的酸米饭,还流传着一段古老的传说。
相传当年闯王李自成率领的农民起义军渡过黄河,驻扎在山西的一个小镇上。当地老百姓皆大欢喜,家家户户泡米为将士准备饭菜。谁知军情突变,义军临时改变路线,绕道而过。
老百姓泡的米太多,一时吃不完,时间长了就发了酸。百姓们舍不得扔掉,就用发了酸的米煮成饭,发现并不影响食用,还能开胃健脾,味道更是别有风味。
后来,酸米饭随着山西走西口的移民们长途跋涉,渡过黄河的河口埠,辗转传到我的故乡。因这里盛产糜米,家乡人就改用糜米做酸饭,也许是那糜米饱含了故土精气的浓郁缠绵,做来的饭竟有大米做不出的独特味道。
有人研究发现酸米饭里含有一种菌类,食用后可以帮助消化,增进食欲,使人体得到更多的维生素。常吃酸米饭还可使皮肤细嫩、唇红齿白,所以黄河岸边我的故乡多美女。
如今,我们早已搬离故乡,几何图案堆积的楼房里,没有了热炕头,也没有了酸罐子的安身之地。每年仲夏之际,妈妈偶尔也用当年那个乌亮的酸罐子,做一次酸米饭,只是怎么做也没有儿时的味道。
儿时那酸甜的味道,是和着故乡的气息的。离了故土的酸罐子,没了热炕头,没了故乡甘甜的水,自然没了故乡的味道。
我知道,每到入夏,家乡的阡阡陌陌依旧飘荡着那份酸甜,那氤氲之气飘过山、飘过水抚慰着游子的心。那味道,如老酒,绵柔醇厚,醉了乡愁,暖了时光。一杯柠檬水,酸酸的,像极了酸米汤的味道,我仿佛又回到故乡那一排排窑洞里,炊烟袅袅,家家户户熬着一锅酸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