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带着我的爱人去茫茫的戈壁,点一堆篝火,只有我们两个人,踩着坚硬的岩石唱歌,看黑夜里满天的繁星。现在我分不清我是醉着还是醒着,但我一直期盼着她从人群中向我走来。
我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你愿意随我去流浪吗?
现在我正奔向火车站,我要去阻止一个人的离开,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我无法留下她,那我就追随她南下,离开我生活多年的北方,还有3分钟火车就要开了,我的呼吸开始急促,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北方,我所到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家乡的郊区。我好像被困在这里,困在这个城市,这里就像是一个笼子,熟悉安逸,却感觉不到自由。那天下着很大的雪,我喜欢下雪,在风雪中有一种孤独洒脱的快感,我裹着衣服走在下雪的火车站广场,我喜欢这种感觉,想象着我是出走半生的游子回到故乡。我开始祈祷,我希望可以碰到一个姑娘,让我挺身而出,为她抵挡这凛冽的风霜。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穿着单薄的衣服,风刮的她摇摇晃晃,我想她应该是远方来的旅人,不了解我们这里冬天的风雪。我走过去接过她的箱子,让她拽着我的衣角,她没有说话,只是她冻的通红的小手死死的拉着我的衣裳,她跟在我后面,踩着我的脚印,步伐有些踉踉跄跄。风雪过后我去了教堂,我曾看过一句话,如果你的愿望足够强烈,祈祷足够虔诚,那么上帝会出手帮你。所以我很虔诚,信仰是我的精神寄托,调节我枯燥的生活,安慰我迷茫的心情。我通过窗户的玻璃看向身后,我发现了她,那个风雪里的南方姑娘,她也来到了教堂,就坐在我身后,很安静,她在画画,好像是在画我,她没有察觉到我在看她,她画的很认真,风吹过她的头发,微微上扬,她很漂亮,她突然放下画笔看着我,愣愣的,我开始有些慌张,我已经无法控制我自己,我要和她打个招呼。我回头看向她,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丝的忧伤,充满着阳光,充满着积极,充满着自由,充满着希望。我走过去看了她的画,没错画的是我,我问她去吃饭吗?她同意了。我问她去走走吗?她同意了。我问她可以和我在一起吗?她也同意了。
当学生的这几年真的美好呀,她开朗又活泼,有南方姑娘温柔的脸庞,又有北方女孩性格的直爽,我告诉她,如果你足够虔诚的祈祷,上帝会满足你的愿望,于是她经常念叨着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希望未来能有好工作,每当我看到她认真的表情,我明白我不能让拿青春做赌注的她输掉。她拒绝了父母的安排,她也没有回家,我知道她讨厌这里,她选择留下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在这里,我知道我一定要努力,我要给她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属于我们的家。毕业后我们住在了一起,她很开心,但微薄的工资让我捉襟见肘,手足无措,她有时会偷偷的朝家里要钱贴补家用,我知道她不告诉我是怕我难堪,我无法面对她,也无法面对我自己,我没有积蓄,也没有好的人脉,我早出晚归,拼命工作,依然赶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我开始变得自卑,也变得脆弱,我开始重新思考这段感情。她很担心我,她将我的头枕在她的腿上,低下头温柔的劝慰我,她很坚强,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脸颊也日渐消瘦,我带她去医院,医生告诉我只是简单的营养不良,营养不良,这简短的四个字让我万分煎熬,回去的路上我带她买了很多东西,花光了我口袋里最后一分钱,只有给她我的全部,心里才感觉好受一点,营养品,保健药,民间配方吃了一大堆,可病情并没有好转。我知道她是心病,她想要自由,她被束缚在这里太久了,她太压抑了。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带她离开这座她厌恶的城市,我要带她去旅行。
旅程有些仓促,一路颠簸,一路疲惫,她经常从夜里惊醒,我有时能听到她睡梦里低沉的抽泣。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们被困在海上,四周漆黑一片,大雾弥漫,我很迷茫,小船摇摇晃晃寻找不到方向,就像我的人生。我跪在船边,我在恳求上帝的指引,我在需求脱困的方法,梦做了一夜,我祈祷了一夜。醒来时她告诉我她做噩梦了,她梦到我们被困在海上,是海豚带领她走出了困境,我很惊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上帝听到了我的呼声,他出手了,他做出了指示,他没有抛弃我,我要去寻找海豚,我要带她走出迷雾。
赶到海洋馆的时候,海豚表演已经接近尾声,我有些疑惑,有些失望,我看着远处教堂金色的屋顶,我做了我一生中最勇敢最重要的决定,我要完成一件我从未做过的事,我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把握住我的人生,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我已经无所畏惧,只要有足够的信念,那上帝会帮助我创造奇迹。我站起身来,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我想要拥抱教堂金色屋顶闪耀的光芒。我的心里在向海豚传递我的愿望,我不敢睁开眼睛,我的心快要跳出我的胸腔,我的心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仁慈的主啊,让海豚跳跃起来,让海豚为她在表演一次。我的感官全部消失了,我仿佛置身于那片光芒之中,我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耳边突然传来的惊呼声,让我的思绪瞬间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我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我看到五只海豚在那片阳光的映衬下,一跃而起,海豚冲破了迷雾,带来了光明,带来了希望,我转过身,看到她在喧闹的人群中向我跑来,我知道我的冒险成功了,我创造了神迹,我赢得了未来。
生活还在继续,我依旧买不起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工资也时高时低,但她的病好了,她的神情充满了活力。有时天气好时,我会带她去骑车,她坐在后面很高兴,风吹过我们的耳边,她说这是飞翔的感觉,很清爽,很自由。
我接到她母亲电话的那天,我刚刚做完礼拜,她母亲很好,语气平静,声音安详,她说她只要求我买一套房子,无论大小,无论新老,她说她理解年轻人的无奈,但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希望她安稳下来,如果今年还没有结果。那她只能让女儿回来,她不能让女儿拿青春冒险。挂了电话,我明白这次上帝帮不了我了,我只能靠我自己。我更加努力的工作,加班,兼职,可能是陪伴她少了,她开始同我争吵,我从不反驳,我知道她的想法,但生活不允许我和她一样天真。她回来的越来越晚,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我有时候甚至会胡思乱想,她优秀又漂亮,而我前途未卜,我心里不安也焦虑,情绪敏感又紧张,我需要和她谈谈,我们之间不能在这样下去,我走到楼下时,借着昏黄的路灯,我看到她坐在车里,和一个男人讲话,她笑得很开心,我很久没有见过她笑了。我感觉到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我的心开始疯狂的跳动,我想大吼一声,可是我的嘴巴张合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呼呼的喘息,我拉开车门,踹断了那男人的鼻梁,她护住那男人,骂我疯子,她说她讨厌我,像讨厌这座寒冷的城市一样。我没有说话,我看着她们匆忙的去了医院,我心里突然像利剑穿过一样,这一剑刺的我肝肠寸断,刺的我透骨冰凉,我没有回家,我去了教堂,我把手机调了静音,我需要安静,我要我的灵魂跪在上帝面前,像当时的梦一样,我需要上帝的指引。
可能是我无法冷静下来,也可能是我不够虔诚,上帝没有给我任何指示,我想要放弃了,疲惫沮丧占据了我的身体,脚步也越来越沉重,我很失望,我渴望神迹的降临。我希望上帝在帮我一次,我缓缓掏出手机,我的脑子突然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她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我调成了静音,一个都没接到,我点开未读短信,只是很短的一句话:如果你爱我,就来火车站找我,和我去南方,我们重新开始。
我被拦在进站的门口,我看到她透过火车的玻璃看向站台,我知道上帝帮我了,他再次给了我指示,只是这一次上帝让我明白给我力量的不是他,是火车上那个准备南下的女人,是当年那个奔向我的女人,我又看到教堂屋顶的金色光芒,我明白了也坚定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南方,有她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才是我的天堂。
我走出火车站,我抬起头看到天空上的白云,那是跳出水面的海豚的形状。我笑了笑,奔跑起来,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因为我要赶下一班火车去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