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
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
一首短短的《错误》,叩开了我对烟雨江南的企盼。我生非江南人,亦未曾驻足那片温柔水乡。或许是前世我曾折柳路过,被氤氲在茫茫烟雨里的江南惊艳了半生时光,今生才会如此魂牵梦萦,苦苦痴恋那方“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水墨人间。
——1
前世,我是那陌上繁花中的一簇,被吴越的君王望见,突然想念回家省亲的王妃。“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思念,剪不断理还乱,当它如潮水般涌来,有一世之雄的君主也化为千骨柔肠。“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寥寥九字,含思宛转。一个君王的深情,在陌上江南传唱千年。
前世,我是江南水乡里寂寞的鱼,在綄纱溪里终日游荡。海棠铺绣,梨花飘雪,素衣白裙的綄纱女倾身河畔,我透过温凉的河水瞧见她的绝世容颜。惊鸿一瞥仿佛晕开了所有寂寞,我痴痴望着她,竟连沉入河底也不知。
前世,我是西子湖畔的一柄油纸伞。断桥旁,烟雨迷离,一身素衣的白素贞执着我,以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开始了她与许仙命中注定的邂逅。后来才有了《白蛇传》的传世情缘,在断桥烟雨里被世人铭记。
前世,我路过苏州城外的枫桥,渔火点点,寒霜满天,秋夜凄凉。我听到,羁旅天涯的游子吟着“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无尽的思念划破历史的长空,传递游子永恒的寂寞。
前世,我走过扬州的二十四桥,明月皎洁,青山逶迤,江水迢迢。才华横溢的诗人诵起“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我仿佛看到,吹箫的美人披着月色,那呜咽的萧声悠扬,仿佛诉说着江南的沧桑。
——2
梦回江南。前世,我与她有着如此深情缱绻。只是今生,我做不成江南盛开的一朵白莲,以清雅的姿态,绽放在尘世间。今生,我亦做不成水墨江南里的一座石桥,俯身在烟雨中,静赏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纷扰世间,芸芸众生,有人贪恋大漠风沙,萧萧易水的苍凉,有人痴迷羊群牧马,绿野苍穹的辽阔。而我,既爱了江南水岸,冷月梅花的清越,那便做一个以江南为梦的女子吧。
企盼烟花三月,柳絮纷飞的时节,我能如约而至。那时,我定会着一身棉布的白底印花蓝裙,撑一把油纸伞,踏过曲折的青石板路,走过朦胧的雨巷。
企盼江南采莲的季节,我乘着咿呀作响的乌蓬船,荡漾在十里荷花中,看鱼戏莲叶,映日荷花。
企盼秋风萧瑟的时节,我守候在古镇的渡口。千里烟波,我的归人,踏着半城烟雨而来。
企盼漫天飘雪的时候,我倚居在古镇的一隅。白日芳作,种一树梅花,植一株海棠,煮一壶清茶,捧一卷诗书。与山水共清欢,与日月共绮绻,遗落在江南的烟雨里。
梵音不响
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
是个过客
……
但愿今生的我,是那江南的归人,不是匆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