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型

            (一) 

      从早上一起来他就感到眼皮在跳,为什么会跳什么呢?他不知道,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挨,现在是两个眼都在跳,究竟是祸是福,现在还真说 不准 ,世界上有些事情都是这样的,凡是事情发生前都有一定的症兆,不会冒不通响的突然发生,你说他迷信吧,他也不迷信,他是一个从小就接受正统红色教育的马列主义者,师范毕业以后他没有去教书,而是跟在不同的领导后面从办事员做起,做秘书,慢慢做到市人大的秘书长,明年换届的时候有望提拔为市人大副主任,几十年来,都是规规矩矩,一步一个脚印熬到现在,他不像有的双面人那样,人前一样,人后一样 ,人前光鲜亮丽,道貌岸然,背后却不信马列信鬼神,烧香拜佛敬菩萨,他是一点也不相信那一套,装神弄鬼的,能保佑了你吗?但是现在眼皮老是跳,搅得他心神不宁,始终无法静下心来上班,一上午几个事他都推掉了,只在办公室里抽烟喝茶。

        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电话,撇了一眼,是个陌生号,懒洋洋拿起来,按了一下接通,“周锦华,那位?”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周哥,我是小雪,你还记得我吗?”

      周锦华心里一惊,赶紧坐直了身子,“怎么是你?你从哪里弄的我的号码?”

      “我找你有个事,你现在方便吗?我到那个办公室找你?”听她的口气好像她就在办公楼外,他愈加慌乱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他惊慌失措,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怎么办才好,这与他平日里被人夸赞的办事能力强极不相称。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手机放在耳朵上,在办公室里胡乱走了两圈,终于想出了办法,“你现在在哪里?我一会开车去接你,黑色奥迪,车牌号是✕✕Xxxx。”

    一路上,寒风嗖嗖,路边梧桐树上,几片残留的树叶缓缓飘落下来,有几片悄无声息地飘落在车头的引擎盖上。 他看了看后视镜,然后沿着路边缓缓向前驶去,在路口拐弯处,路旁一个穿酒红色大衣的中年女人向他挥了挥手,他停下车,问她:“是小雪?”她点点头,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在车上,他才从她的脸庞上找出她年轻时的模样来。

      车子驶到了一条偏僻的街道,在一个门脸不大的小饭店门口停下了,他对小雪说:“你去问问可有小一点的包间,有,你就点几个你喜欢吃的,咱们在这里随便吃点。”

      小雪点好菜过来喊他下车,他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好低着头跟着她进了包间,关上门,才把口罩取下来,小雪这才仔细看了看他,十几年过去了,他显得老了许多,尽管在电视上偶尔也见过他,但是这么近距离地看他已经相隔了十几年,当年那个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周锦华不见了,面前的周锦华已经变成了一个头秃背驮,满脸皱褶的猥琐小老头。他也仔细打量了她,算起来她该快有四十岁了吧,当年偎依在他怀里那个娇嫩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成了韵味十足的中年妇人,看来她保养得很好,不仔细都看不到她脸上的皱纹。只有那一双迷人的丹凤眼里两颗滴溜溜转的黑眸子还是那么动人。

      两人坐定,唏嘘了一番,小雪开始说找他的事情:她家的儿子今年该考初中,两个月前体检的时候,查出他的血型是B型,她当时也没注意,可是丈夫丁杰却起了一个小心眼,悄悄问她,咱俩都是O型血,怎么生个孩子是B型的,难不是当初在医院里报错了吧。叫他这么一说她心里也嘀咕起来,就是的,两个人都是O型怎么生个孩子是B型的?两个人跑到医院去问,医院也很重视 ,但是当时给她接生的人不在了,只能查档案,看当时的记录,没有一点问题,那天一共生了四个孩子 ,三个女孩,就她一个是男孩,那在当时还在搞计划生育,不可能有人拿男孩换女孩 ,况且这么多年来那三家也没有人反映过这方面的问题。那会是什么问题呢?丁杰还是不解,满心狐疑地问那个护士长,那个上了年纪的护士长看了看身旁的小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们也可以从自身找找原因,至于究竟有什么问题最好去问问专家。”说完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既然没抱错,她也就放下心了,没想到丁杰一个人真的偷偷跑去看了专家,专家听了他的情况,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像这样的情况,孩子肯定不是你亲生的。”听到这个消息,丁杰如同五雷灌顶,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自打结婚以来,两个人恩爱有加,很少吵架伴嘴,小雪温柔贤惠,怎么能会生出不是自己种的儿子?每当他看到小伟的时候,他都会反复端详,那鼻子那眼那有一点像是自己的,在心里闷了几天,他终于憋不住了,一天晚饭后,他试探着问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小雪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转脸看他,发现他表情很严肃,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便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嘻嘻地说:“你这可真是王母娘娘来了大姨妈,又是犯了什么神经了,我那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丁杰感到问题已经说了,干脆就挑明了吧,“我问过专家了,根据咱俩的血型 ,小伟肯定不是我亲生的 ,你来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伟正在自己房间里做作业,小雪赶紧过去给他关上门,把丁杰拉进卧室 ,关上门,压低声音问他,“你是听那个专家说的?他有什么根据?你看看你的脸,再看看你儿子,厚嘴唇子凹壳子脸,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不是你的种是那个龟孙的种。”丁杰摸摸自己的脸,想想就笑了,是呀,是有点像自己,但是医生的话也不能不信,他提出一个要求,带小伟去做一下亲子鉴定。小雪说现在不行,眼下还有几个月就该中考了,现在得叫小伟集中精力复习功课,不能让他分心,要是考不上重点高中会影响他一辈子,要想做亲子鉴定得等到过了中考再说。丁杰说,那怎么能行,这离中考还有一个学期哩,要等这几个月你还不得闷死我,万一要不是我亲生的 ,岂不是又白替人家养了几个月的儿子。

      这时小伟推门进来了,“你们没事吵呼啥?怎么还牵扯到我?”

      小雪顿时脸色苍白,把他推了出去,“没你的事,你爸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你快去看你的书吧。”

      小雪好说歹说总算把丁杰给按住了,丁杰勉强答应暂时不在小伟面前提这个事,等他中考结束再去做亲子鉴定。但是他的心里总还是无法平静,一想起这件事总是揪心的难受 ,忍不住就想叨叨两句,他越想说小雪越不叫他说,越不叫他说 他越怀疑小伟不是他亲生的,最后就认定小雪肯定有事瞒着他 ,这孩子不知道是谁的种。小雪经常被他这么闹腾,心里也不禁怀疑起来,这孩子究竟是谁的种?看着这样老是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终于决定去找周锦华。


                (二) 

      小雪和周锦华的认识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周锦华去下属县的城关镇挂职镇党委书记,城关镇离市区有三十多公里,他也不好天天回去,办公室主任何大来把他安排在招待所住下,还给他配了一个专职的服务员,负责他的日常生活,就是小雪,每天给他铺床叠被,打扫卫生,那时小雪还不到二十岁,接她爹的班,刚从农村来到城里,长得小巧玲珑,眉清目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十分逗人喜爱,小姑娘勤励能干,乖巧伶俐,很讨他的喜欢。

      周锦华十分清楚领导安排他的目的,在镇上他不隐瞒这一点,头一次参加镇上的中层干部会议他就亮明了自己的观点,“上级派我到镇上来,就是来挂职锻炼的,镇上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以后你们各单位各部门各自把自己职责范围的事做好,遇到什么问题就给刘镇长汇报,以后镇上的工作就以刘镇长为主。不过我也先把丑话说头里,谁要叫我难看,我也会叫他不好过。”

      他把话这样说了,一些人还认为他是做样子的,该办事的时候还是先找他,想偷偷地给他塞一点,不过,他还是能坚持住他的原则,坚决不贪,送钱的坚决不收,条把烟两瓶酒那就无所谓了,然后就告诉他去跟刘镇长说说去。唯一一次是镇上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那人找到他 ,没说什么事,就说他在市里开发的楼盘还有两套样板房想处理问他可有兴趣。他一想既然是处理一定得花钱,花钱买东西不会犯错误,便问他怎么处理的,那人说,楼盘售罄了,就剩下这两套样板房,装修的还可以,拎包就能住 ,为了加快资金周转,也不想着赚钱了,成本价,因为便宜就想先问问熟人有没有要的。周锦华果然来了兴趣,便问他什么价,那人说也就是一两千块钱吧。那时房价刚刚上涨,市区的房子大约是六七千,光收个成本价确实太便宜了,周锦华虽然有房子住,但是两个女儿也渐渐大了,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手里有两套房子也不算多,那人见他迟疑了一下,便又跟他说,如果是全款一次性付清,还可以打八折。于是他花了八万买了一套一百三十平的房子,还是二楼。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开发商想买下影剧院周边的地皮,先找的刘镇长,刘镇长给他支了个招,让他先找周书记,就这样稀里糊涂让他捡了个便宜,其实,不给

他这个便宜,他也不会过问这个事,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他心里还嘀咕了几天,这算不算腐败?这个事他也没敢跟家里说,自己把钥匙偷偷藏了起来。不过,在他心里对刘镇长有了戒备,但是在明面上依旧是歌舞升平和谐吉祥,没事在一块该吃吃该喝喝,镇虽然只是个副县级的政府,但是人来客往每天招待不断,每天公家有场他就跟着吃喝,公家没有场,就叫何大来安排招待所食堂炒两个菜,把平日里人家送的酒拎过来喝 ,这天下午,刘镇长跟他说说镇上的事,他大致听了几句就说 :“我也不太懂,你看着办就行了。”刘镇长说完,他没让他走,两个人又随便说了一会闲话 ,快下班的时候,他说我这里还有两瓶五粮液,咱们给它喝了吧。晚上,何大来加上他们两个坐在一起把酒瓶开了,刚喝了一口,他就觉得不太对味,冲,后味有点儿苦,不太像平时喝的那个味,假酒?他想说又没说出口,也不知道是谁送的,只得硬着头皮喝。刘镇长何大来也喝出味道来了,这些当领导的,都是从酒场上摸爬滚打爬出来的,什么样的酒没喝过,只是碍着他的面子没好说破,努着劲也没把这两瓶酒喝完,刘镇长说:“这酒劲真大,我是不能再喝了。”

      周锦华踉踉跄跄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空调开得正好,他已经感觉到酒劲上来了,尽量稳住自己,缓缓坐在沙发上,脱掉外套,还感到有点燥热,便把里面毛衣也脱掉了,这时,小雪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对他说洗澡水给你放好了,现在正好洗,换洗的衣服就放在洗脸的台子上。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对小雪说:“我这没事了,你赶快走吧,我马上洗澡了。”小雪说:“你快去洗吧,我先给你泡好茶,回来把你的换洗的衣服带回去洗。”

        周锦华走进卫生间,掩上门,把脱下的衣服胡乱扔在地上,躺进了浴缸,身子在温水里一泡,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他感觉到不妙,挣扎着从浴缸里爬出来趴在马桶上呕吐起来。

      小雪在房间里给他泡上茶, 正想打开电视看一会电视,听到他的呕吐声,急忙跑到门外问:“怎么啦,周书记,你怎么啦?”听不到他的回声,她只得悄悄拉开门缝朝里瞧了一眼,只见周锦华赤身裸体头插进马桶里一个劲地吐,她赶紧关上门,退了过来,胸口忍不住“咚咚”地跳,过了一会,她觉得不妥,端起泡好的茶,悄悄走近卫生间,站在门口小声问:“周书记,周书记,你好点了吗?茶泡好了,你现在可喝?我给你放门口了。”说完她赶快折回头去看电视,但是想想又不太放心,忙又来到卫生间门口,把脸转到一边 ,耳朵贴在门缝上听,只听见周锦华在里面“嗯嗯啊啊”的,也不知道他说的啥,又站了一会,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便把门推开一点,朝里面瞄了一眼,发现周锦华已经躺在浴缸里了,忙端起茶杯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听见周锦华已经打起了呼噜,她把茶杯放在洗脸台子上,伸手晃了晃他,“周书记,你不能这样睡,赶紧上床上去,别回来水凉了,冻感冒了。”不论她怎么晃悠他就是不醒,吧唧了几下嘴又睡了。没办法,她只得努着劲把他扶坐起来,扯下架子上的浴巾朝他身上一披,费力拖他,无奈她的力气太小,连拖了几次也没能把他从浴缸里拖出来,这么折腾了几次,周锦华也醒了,挣扎着自己从浴缸里走了出来,只是感到头重脚轻地走路不太当家,小雪钻进他的咯吱窝硬架着才把他弄到床上,这时她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汗水顺着头发流了下来,一件体恤衫也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周锦华这时看到了她那突现在他面前的一对饱满的乳房,顿时浑身燥热起来,再也把持不住,一把把她揽在怀里。

        周锦华当时是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时候,血气方刚,精力充沛,竟然被小雪这个青涩稚嫩,含苞待放的身子迷恋得流连忘返。小雪开始也是半推半就 ,后来尝到了男女之间的乐趣,不由自主地缠着他,这样正中他的下怀,几个星期没有回家。妻子姜雯看他一连几个星期没回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在星期五下午跟学校里说了一声,早早来到了镇上。周锦华正在跟几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闲聊,见了面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忙给小雪打了个电话,叫她赶快把房间收拾收拾。虽然一切都没有破绽,但是 ,姜雯在和他亲密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端倪,她觉得周锦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卖力,因为她知道周锦华的骚劲大的很,隔多长时间没见这次见面一定会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但是这次交公粮他显得漫不经心,马虎了事。事毕她问他:“这一阵子是不是遇见了什么样的狐狸精?”周锦华两眼发涩正想睡觉,被她这么猛的一问,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忙不迭地说:“那有这回事,那有这回事,我可是正人君子,你可不能把我往坏处想,咱都夫妻十几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姜雯撇了撇嘴,“你也别把自己说的多么高尚,现在社会上的风气坏得很,声色犬马,金钱权力,靓男俊女,到处充满了诱惑,关强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关强的事他当然知道,关强原来是这个县的县长,去年去南京举办招商引资会,跟一个女主持搞到一块了,被当地派出所抓了个现行,后来还是市里去人给捞出来,弄得他灰头灰脸抬不起头,无法正常开展工作,只好灰溜溜的调走了。提起关强,周锦华不由得心头一紧,但还是嘴硬地说:“我那能像他那样,表面上人模狗样 ,背地里禽兽不如,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姑娘。”

      姜雯叹了口气,说:“墙倒众人推,那都是事后乱传的,不过也是怪可惜的,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眼看就要上升为县委书记了,为了一时的快活,前途没了。”周锦华听了,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姜雯是语文老师,嘴会说的很,就像在课堂上讲课一样又接着说:“现在当官就是这样,只要不是影响太大的,一般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贪污受贿,不查你,都是清官,查 到你,该你倒霉,腐化堕落,随你搞多少女人,没人说你,一但暴露了群众得跟着看笑话,谁想瞒也瞒不了。所以,当官的一定要管住自己的手,勒紧自己的裤腰带,前一阵子网上有一个帖子都传疯了 ,日过红霞满天飞,领导打靶被双规,说的是 重庆有个姓雷的官员,被人算计了,叫一个叫李红霞的去引诱他,录像被传到了网上,结果引起了纪委的注意,一查,不光有作风问题,还牵扯出经济问题,好了,一下子进去了。我给你说你听着了没有?别睡着了,这都是镜子,你可要记住,现在给你弄了个副县级,正是考验你的时候,可别把自己的前程给耽误了。”说着说着她把自己给说困了,连打了几个哈欠,竟然自己先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妻子,周锦华怎么也睡不着了,妻子的话让他幡然醒悟 ,这一阵子真是鬼迷心窍,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这要真是传出去了,不仅要自毁前程, 一辈子也别想抬头做人了。  这事当断则断,不能拖泥带水,快刀斩乱麻,尽快了结掉。送走姜雯以后,星期一上班的时候,他把何大来叫到办公室,跟他说:“我看小雪这孩子怪聪明伶俐  的,一辈子老这里打扫卫生也太可惜了,看看把她安排到那单位的办公室里干干。”

        何大来听了,咂了一下嘴,“在那个单位安排一个人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凡是好单位人员都安排的满满的,基本上都是超编,只有边远郊区的还好一点,我先给你问问看吧。”

        他算是新来乍到,各方面情况都不熟悉,自己出面也怕影响不好,干脆都交给他去办,说,“你看着怎么好怎么办。”

        何大来干了多少年的办公室主任,可以说是个人精了,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明白了个七八分。没几天功夫就把小雪调进了郊区的一个工商所。不久就听说小雪谈了个对象,据说还是何大来给介绍的,他办公室的机要员丁杰,周锦华认识,高高大大的小伙子,转业军人,很不错的。

      分开以后,他一直克制住自己,没和她见过面。又过了几个月,要回市里了,临走听讲小雪五一节要结婚,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又神差鬼使的给小雪:打了个电话,把她约到了住处,把一年多在这里领的几千块钱的补助费都交给她,叫她去看着给自己买点东西。小雪收下钱,他又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说:“哥要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就到市里找我。”


              (三)

      车子行驶得很慢,小雪絮絮叨叨讲着自己的事,他也十分耐心地听着,她儿子是B型血,她两个人是O型,显然对不上号,而他却是AB血型,难不成是临走那一夜缠绵留下的?好在小雪没往这方面说,她只是说,怕丁杰天天在家歪搅胡缠说漏嘴影响孩子学习,求他想办法给孩子换个学校过了中考这一关。

      她的这件事在他手里根本就就不算事,当时就给一中的校长打了个电话,说他有个同事的孩子今年初中毕业,想在你们那里复习一个学期,考试还回原来学校考,不佔你们的名额,校长听讲是他,平日里想巴结还来不及呢,现在主动找上门来,不敢怠慢,忙说:“你这么忙,这事还亲自来说,叫姜老师来说一声就行了。”他忙说:“这事别叫姜雯知道,她知道了又该说我带头搞不正之风了。”校长回答的很干脆,“行,就照你说的办,周大秘安排的任务一定认真完成,随时欢迎。”

        吃完饭,他给小雪写了个条子,叫她拿着条子直接找校长就行了。小雪心里激动极了,亲眼看到了权力的魔法,在权力的范围之内,魔法是无所不的能的,在她眼里天大的难题转到他这里一个电话轻松解决,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所在。她走过来,捧起他的头,兴奋的在他脸上狠狠的“吧唧”了两下,这“吧唧”像是打火机打出了火苗,点燃了他心底的欲火,他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把脸埋进了她的胸膛 ,在她柔软的胸脯上磨蹭着,下身的麻木悄悄向着上身蔓延,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只听见小雪在耳边说:“这里不方便,要不……”他突然清醒过来,定了定神,从口袋摸出几张钞票塞进她手里对她说:“你去把账结了先走吧,我停一会再出去。”

      本来到了他这个年纪,各方面都已经十分成熟了,生理方面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不料,小雪的出现,搅乱了他的平静的生活,一个下午他都在想,她儿子的O型与他究竟有没有关系?十几年前的风流债会不会暴露,干了多年的人大秘书长,下一届准备提为人大副主任,这就是他仕途的最高点,马上就可以船到码头车到站了,家庭生活也很幸福,他就想在这样平静的生活里熬到退休,也就心满意足了,不想临到退休再出现问题,他想一定要先稳住小雪,帮助她解决问题,只要她不开口就不会出问题,至于说做亲子鉴定的事那就等等再说吧 ,如果鉴定出这个孩子是丁杰的,那就再好也不过了,万一不是他的,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可能就有麻烦 ,关键还是看小雪的态度,只要她不开口,弄到最后,最多也就是离婚 ,万一她要真是离婚了,他也得对她负责到底,他已经有两个女儿了,真要是再有个儿子,人生也就算圆满了,今后他会好好待她娘儿俩的。小雪还是不错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她的美丽,她的温柔 ,她的诱人的酮体一起浮现在他的眼前,特别是她临走时在他脸上的“吧唧”两下,说明她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今后一定不能辜负了她。有了这样的想法,他的思绪慢慢朝岔道上走去,渐渐就在这“吧唧”两下面前乱了方寸,小雪胸脯的柔软一直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晚上临睡之前躺在床上看了一会手机,看到一个明星半露酥胸,接着又是几张写真集照片,他又想起了小雪,不由得心猿意马把手伸向身旁的姜雯摸索起来。

      姜雯本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被他上上下下摸索了一番,渐渐醒了过来,转过身来 问他 :“又怎么啦?”  他笑了一下,把她搂在怀里说:“没事,睡不着,就想摸摸你。”  姜雯朝他怀里拱了供说:“不行了,人老了,松皮搭拉的,没有什么好摸了。” 

      真的,真是松皮搭拉,姜雯本来就瘦,现在上了年纪,肋骨一根根的突了出来,摸着好像就只隔着一层皮。他慢慢停了下来,姜雯本来想叫他摸摸,看看可能提高点性(致,他们也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了,今天她也想着好好亲热一番,自己的欲望还没上来,他却停止了挑逗,便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见他脸已经转向一边,问他:“困了吗?”他“嗯”了一声,又转过脸来,说:“我想起一个段子说给你听听,这个段子是这样说的:

          一眼清泉水已干,

          两座高山变平川

          欲寻当年温柔处

          只见两个葡萄干”

      姜雯听了笑声不止,说:“这都是编派老女人的,我来说说你们老男人,看我说的损不损,

        翻遍你的乱草滩

        不见当年枪和蛋

        欲尝当年爽滋味

        钢枪变成萝卜干” 

    姜雯不愧是语文老师,张口就把他给怼了回去,说罢伸手在他档下摸了一把,“哎呀呀,我还说是萝卜干呢,简直是一个手榴弹。” 说罢两个人笑作了一团,随即亲热了一番。

      虽然亲热了,但是他总感到有点意犹未尽,他发觉姜雯渐渐缺乏了激情,刚才他跟她交流过,问她为啥没有以前配合的那样好了,姜雯说老了,动不起来了,他有点将信将疑,她才五十多岁就老了,这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以后要是有了要求怎么办呢?这样想了以后身体立马有了反应,看看已经熟睡的姜雯,只好自己强压了下去。

           

                (四)

      儿子送到市里上学以后,丁杰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这个事了,这是他的一个心病,只要一回到家,想起来就嘟哝两句,开始小雪还分辩分辩,后来干脆懒得理他,她越不理他就越觉得她心里有鬼,越觉得她心里有鬼,他就越来气,心里有气又没有地方发泄,便想着办法在夜里折腾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新花样接连不断,小雪十分不愿意配合他,但是为了不让他瞎嘟哝,只好由着他作贱自己。这天晚上刚刚洗完澡,他对她说我有个新的玩法咱俩试试,小雪说你又出什么坏点子坑我,他说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他让她坐在床沿上把腿分开,他说我来个冲锋式的让你快活快活,说着后退了几步,手握着老二冲了过来,小雪见他来势凶猛,吓得连忙一转身翻了过去,丁杰不提防没收住身子,猛地撞到床沿上,顿时疼得“嗷嗷”大叫,小雪不赶怠慢,忙过来查看,只见他的下身已经肿成了紫茄子,想摸又不敢摸,拿手轻轻碰了一下,歪头问他:“怎么弄,上医院吧。”丁杰慢慢躺在床上,嘴里不停的哼哼唧唧,“这怎么上医院?见了医生怎么说?你这个坏婊子女人,谋杀亲夫,你想害死我。”

      小雪说:“又怨我,都是你自己作的,这就叫自作自受,断了才好呢。”

      丁杰痛得呲牙咧嘴,含糊不清地说:“你就咒吧,我的要是断了,你正好去找野男人。”小雪见他又往一边子扯,便不理他,慢慢扶他躺好,问他:“咱上医院吧,叫医生看看,该怎么治怎么治,别再耽误了。”

      丁杰说啥也不愿意上医院,“到处是熟人,那要传出去可丢死人了。

      小雪说:“咱上市里医院,你躺着别动,我去叫个车,咱打车去。”

      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只能看急诊,急诊室里乱糟糟的,像赶大集的一样,医生和护士正忙着处理一个外伤的病人,旁边还躺着几个正吊水的,病人的家属里里外外挤得满满腾腾的。

      下了车,丁杰就摸出口罩把脸捂上,跨下滴拉个紫茄子,两个腿只能叉巴着走,小雪搀着他从人缝里挤进了诊室,拉过凳子让他坐好,自己出去找来医生,那个医生刚处理完外伤病人,坐在那里累得直喘气,看到小雪把他的裤子扒开,露出他的紫茄子,医生惊讶的啊了一声,“怎么搞的?摔的,砸的,虫子咬的,撞墙上去了?”周围已经有人围过来看,丁杰忙把裤子掩上了,脸憋得通红也不敢说话,小雪说:“不是的,是碰到床沿上了。”

      医生摇摇头,伸出一个指头,拨开裤子又看了一下,“你们这些年轻人呐,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你说你的家伙再硬也不能比木头硬,幸亏这里没有骨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吃点消炎药,吊几瓶水,有个三五天也就差不多了,你这个病情我是头一次见到过。”

    听他这么说,小雪觉得问题不大,稍微有点放心,随口说了句俏皮话,“给他开点好药,光消炎不消肿。”

      医生抬头看了看她说:“你也悠着点,最近别招惹他,等他好透了再想着爽。”几句话把她说得脸红到耳朵根。

      一连几天小雪扶着他去诊所吊水,丁杰看着他那个紫茄子,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心情十分烦躁,经常嘴里骂骂咧咧的,小雪也不敢惹他,只得忍气吞声,过了四五天那个紫茄子才慢慢消了下来,看着他走路基本上正常了,小雪松了口气,对他说,要去市里看看小伟,小伟插班在初三的尖子班,学校抓得很紧,两个礼拜才休息一天,每天从早到晚就是刷题做卷子 ,上星期回家,说起学校里的生活和学习直抹眼泪 ,她看着心疼却不好说什么,只是劝他,要他好好学习,现在吃点苦算不了什么,只要能考上重点高中,以后上大学不成问题。她想趁这两天请假没用完去学校看他一趟,丁杰说他也要去,她说你那腿还拉持拉持的没好透,在家歇着吧,等好透了再去。


                (五)

      到了学校,看门的保安不让进,说是得等到傍晚放学吃饭的时候才准家长进学校,学生没有老师批准不许出校门。小雪没有办法,只得一个人在街上乱遛。快到人大大楼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趁这个时间找一下周锦华,小伟的事办成以后还没来得及谢谢他呢,她马上给他打了个电话。

        周锦华很快就出来了,见了面,他示意小雪跟在他后面走,他走得很快,她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她对他说:“周哥,你走慢点,咱俩说说话,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天气这么好,太阳光暖洋洋的,她想这样的天气里能在公园里散散步说说话还是满好的,她实在不明白他走这么快有啥意思。

      大约走了有二十多分钟,七拐八拐,周锦华把她带进一个小区,走上二楼,打开房门,“进来吧,在这里歇歇。”

      小雪打量了一下,只见这房间挺大,三室一厅不少于一百平,周锦华走过去把沙发上盖的布罩掀过去,拍拍沙发叫小雪坐下来,便转身从一旁拎出两瓶纯净水,递给她一瓶,小雪没坐,在房间里转悠一圈,挨个房间看了个遍,问他:“这房子没人住?谁的?”

      周锦华说:“这房子买十几年了,原打算给孩子的,两个孩子一个去上海一个去深圳,都不愿意在这里呆,所以就闲下来了,只有我中午有时没地方休息就在这里睡一会,我家属都不知道有这一套房子。”小雪坐下来说:“你这那么好的房子闲着也太可惜了,租出去也是好的。”

        周锦华站了起来,“租它干什么,我又不缺这两个钱,在我们这个位置的人,处处都得小心谨慎,你看现在处理的这些干部,平日里都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不出问题都好,一不小心尾巴根子叫人揪住了,问题一大嘟噜都出来了,我这个房子要是租出去了,一般情况下没人会说啥,万一有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又该瞎琢磨了,本来没有事也会给你弄个事出来,其实我这个房子买的时候也不贵,样板房,开发商处理的,买的时候装修的好好的,家具电器都是配好的……”说着不知道他从那里摸出个遥控器,把空调打开了,“这空调我都没大用过,效果还不错,看看,热风来了。”

      小雪坐在沙发上听他说着,心里羡慕的不得了,还是有钱人好,这么大的房子闲着就闲着了,一点也不在乎,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一套房子就好了,心里这么想,转脸周锦华把一个玥匙递到她手里,“给你一把玥匙,你以后来看孩子可以来这里歇歇,晚上万一回不去住这里也行,这里被褥都现成的,厨房也能做饭。”

      小雪顿时惊呆了,“这房子给我住?可别了,万一弄坏了那点我可赔不起。”

      他笑了,“看你说的,叫你搁这里住着是怕你来回到去的不方便,有个地方歇歇脚。”

      她没有讲话,只听见空调“嗡嗡”的响,这才觉得空调开得太热了,便对他说:“空调开的太热了,关上吧。”周锦华关了空调,又在屋里转了一圈,“看看那里还缺啥,该添的我再添点。”

      小雪想不起来怎么说,只觉得有点燥热,站起来把外套脱了下来,周锦华看她只穿着一件羊毛衫,米黄色的羊毛衫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她诱人的身材,胸前两块突出的十分饱满,不由得身体起了反应,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大的劲,快步上去把她摁倒在沙发上。

      一个下午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了,两人分手后已是傍晚,正是吃饭的时候,她把小伟叫了出来,在外面小饭馆给他要了一碗水饺,炒了一盘肉丝,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发现他比原来瘦多了,不由得一阵心疼,吃完饭,小伟给她说了他学习的情况,这次比上次好多了没有哭,好像他已经渐渐习惯了,他说这里比原来学校抓得紧,老师讲过就叫做题目,卷子一张张的不重样,都是从全国各地弄来的 ,老师说他进步很快,再努一把劲考市里重点没有问题,就有一点不好,同宿舍的几个同学好排挤他。她心里很高兴,这正是她要达到的效果,只要孩子肯努力,能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以后再困难她也不在乎。她反复告诫他,一定要努努劲,不要怕吃苦 ,考上重点高中,不能上一中,二中三中也行,听说市里还有个私立高中,教学质量不比一中差 ,实在不行,多花点钱上私立的也行。另外就是要跟同学搞好关系。

    天黑的时候,她赶上了通往县里的最后一班车,在车上的这一个多小时,她的脑子一刻也没有闲着,今天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虽说以前有过这种关系,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现在刚见面又搞上了,这事怨谁呢?也不能光怨周锦华,自己当时也没有拒绝,我怎么就是那么糊涂呢?做这事能对得起丁杰吗?这事要是让他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也许她当初就不该来找他,但是不找他又能去找谁?凭心来论,周锦华对她还是不错的,不是他,她也不可能去工商局上班,现在找他办事,一句话就给她办了,也许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无论办什么事都要花费成本,像这样,她付出了身体,他替她办成事,这就是一种交易,一种互为有利可取的等价交换,然而,她又成了什么人了呢,良心上能不能过得去?转过来又一想,不论怎么说,这都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庭,从这点来说,这也是不得而为之,这件事在她心里纠结了好长时间,临下车时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已经这样了,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就找周锦华,这个线说啥也不能断了,不过得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让丁杰发现了。

              (六)

    吊了几天的水,又休息了几天,胯下那个紫茄子才完全变了过来,他在小雪身上试了两次,感觉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后遗症,只是觉得小雪配合的不是那么激情了,他以为两个人一个多月没有亲热了,小雪应该很配合的,而她好像是在漫不经心的敷衍他,他猜不出原因,试探地问了几次,小雪哼哼唧唧也没说什么,他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似乎听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今天激情刚过,他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问她:“你最近怎么啦,我总觉得你有点心神不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小雪正想睡觉,听他这么问,便抬头望望他,这一段时间她心里乱七八糟的还没能正式的理清个头绪来,并且她想办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其实她还是为了儿子,听小伟的班主任说,小伟最近学习不错,已经算得上是班里的中上等了,上重点问题不大,关键是他得回县里去考,如果想上市里的重点还得找找关系,一说到找关系她立马就想到了周锦华,在市里她是两眼一抹黑,想办事只能找他,那天她躺在他怀里,趁着他高兴把这个事给他说了,周锦华问她成绩怎么样,只要分数够,问题不是太大。两个人在被窝里谈起了远景规划,周锦华说如果小伟在市里上学,她们娘儿俩就住这里,以后他们俩见面就方便多了,小雪趁机说那你把我也调到市里来,省得我来回跑,周锦华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还是我的小雪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好好,这个事先办。回家的第二天她就给单位说了,现在单位里人都多,巴不得有人要调走,领导当时就答应了,就等着过两天拿档案。可是,这事怎么跟丁杰说呢,一说必然得牵扯到周锦华,不行,一定得把瞎话编圆满了才能跟丁杰说,万一说漏了馅,纰漏可就大了。

      这个事在她心里掂量了好几天,在她自以为编排的天衣无缝的时候便跟丁杰说了:这一阵子经常去市里看小伟,认识了一个他同学的妈妈,是市局里管人事的秦科长,秦科长这个人很好说话,我就问她能不能帮忙把我调到市局,刚开始她说不行,调人得找局长,前天我俩从学校出来,路过一个化妆品店,她看中了一套刚从韩国进口的化妆品,说是能去皱纹去斑点,效果好得很,她很想要,可是一问价钱,四千五,又舍不得了,临走又转回头多看了几眼。我猜出了她的心理,便问那营业员恁老板呢?恁老板我认识,问问能不能打个折,营业员说老板不在,她当不了家,我说你给你老板打个电话,说都是常来买货的朋友,多少也得便宜点,用好了给你做宣传。营业员打了一通电话回来跟我说,老板说了,既然是熟人,最低价四千。我说那你装好吧,我给你刷卡,说着把钱刷了。我把化妆品递给秦科长,她说啥也不愿意要,我硬塞给她,她说要转给我钱,我说你先用着吧,等下一次再买你再给我钱。看她收下了,我知道有戏,果不其然,昨天见了面就跟我说,说她跟局长说过了,问题不大,你先跟你单位说,把你的档案拿出来,你看着,快了我下个月就能去市里上班。

      听她说的神神乎乎的,丁杰有点将信将疑,一套化妆品就能安排个工作?他不相信,小雪却自顾的三天两头的往市里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真的到市里上班去了。这可把丁杰给弄糊涂了,结婚十几年了,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小女人怎么会有这个能力?他不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那里,他又不能不相信,不能不令他刮目相看。

      小伟的中考分数出来了,总分628,在班里属于中等,跟他原来学校比算是很好的成绩了,虽然上不了一中,上其他几个重点还是可以的,周锦华也没问他家里的意见,自己做主给他弄进了三中,接到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正是中午,娘儿俩高兴的不能行,小伟一会儿说要去个饭店庆祝庆祝,一会又说咱家趁着暑假一块出去旅游一趟,正说着上那里旅游好玩,丁杰下班回来了,虎着脸说:“先把鉴定做完了再说。”小雪寒着脸没说话,小伟不解,疑惑着问他爸:“做什么鉴定,叫谁去做鉴定?”丁杰冷冷地说:“做鉴定看看你可是我亲生的。”

      一句话把小伟给说懵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嘴里喃喃自语:“怪不得你不喜欢我,原来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这个家我也没法呆了 ,我去找我奶奶去。”

        奶奶家离的不远,不一会功夫,爷爷骑着电瓶车来了,见了面就训丁杰,好好的你又作什么事?孩子好不容易考上市里的高中,你不多夸奖夸奖他,奖励奖励他,反而怀疑他不是你亲生的,是不是恁两个人又生气了?

      丁杰看到爷爷的脸色不对,嗫嚅着说:“没事,我们就是血型不对,想验证一下。”

      爷爷说:“什么血型不血型的,不要不信也不要全信,我就是AB型的,你是啥型?你可要鉴定?你照镜子看看,小伟的嘴可铁了壳的随你,嘴唇子厚的能切两盘子菜。”

      丁杰小声嘟哝着,那还不是你遗传的。

        小雪对老爷子说:“小伟这一学期是努了不少的劲,经常做作业做到十一二点,现在放假了想出去旅游,我们都没有时间,我给你拿几个钱,你带他去外面玩玩,让他放松放松。”

      老爷子说:“行行行,我和你妈都没有事,带他到外面遛遛。”

      小雪去市里上班,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县里到市里有一班公交,人多的很,多数时间都佔不到座位,挤在中间一个多小时下来,两条腿又酸又麻,浑身有气无力,回到家也不想动,胡乱吃了点饭,冲冲澡,便歪在床上刷手机,多半情况下,丁杰就该嬉皮笑脸偎上来了,正当壮年的男人,平日里工作量又不大,精力充沛的很,每当这个时候,小雪不配合也不拒绝,随便他发泄,自顾自看手机,几次下来,丁杰也感到了索然无趣,忍不住说起了怪话,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小雪也没有好话,都由着你了,想咋弄咋弄还有啥不满意的,你要是烦我,明天就去市里租房子住。


              (七)

      一天,天已经很晚了不见小雪回来,丁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打电话问,小雪刚洗好澡从卫生间出来,周锦华把手机递给她,她按通了健,对丁杰说:“刚租好房子,正在跟房东签合同。”丁杰还想问,她却挂上了电话。周锦华笑着把她拉到了床上,快上来签合同。

      丁杰听说在市里租了房子,第二天便赶过来看。小雪又给他讲了第二个瞎话:这房子是两个年轻夫妻的,两个人急着出国需要钱,把这房子六万块钱住五年租给我,我看着合适,正好能住到小伟上大学,房子也不错,就自己当家租下来了,你看看吧,一切都有,比咱家还齐全。

      丁杰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挨个房间看了个遍,十分满意,看到了厨房里挂着的燃气热水器,自顾自地嘟哝说,没有太阳能的好,这得费多少煤气,便叫小雪给他打开试试,小雪说咱们去超市米面油,今天就在这里做饭吃。

      吃饭的时候,丁杰说了,既然搬到这里住就得给他买辆车,他问现在两个卡里还有多少钱,他们的工资都是小雪管,小雪说:“除去这次租房子用了六万,还有十几万,我看人家开的小四轮电车还不错,给你买个那样的留你开着玩。”

      丁杰说:“别说了就是,那样的小车是女人开的,我这个大老爷们的,开那样的车多掉价,我不要。”

      小雪说:“这车便宜,充上电就能跑,停那里也方便,你就上下班还能要什么样的?”

      丁杰说:“那也得能拿得出手,开那样的小电车不是丢我的人吗。”

      小雪叹了口气说:“咱不能老住租来的房子,不论怎样咱还得买房子,咱就这十来万,我盘算着这几年咱努着点,以后把镇上的房子卖了,配上在市里买一套像样的房子  。”

      丁杰说:“那以后再说,反正你不能叫我这样来回跑,不买个车,天天坐公交,赶不上车怎么办?”

      小雪说:“你们办公室不是有车吗,不用的时候你开回来不行吗?”

      丁杰说:“那那能行,一部车还不够何老头自己用的来,我那能捞着用。”他说的何老头就是何大来,何大来也快退休了。

      小雪说:“你不能不天天都回来,瞅他不用你不就能开了吗,一个星期来个两三回也就行了。”

      丁杰说:“奥,你是不想叫我天天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小雪顿时噎得脸通红,气势不免矮了下来,“你买,你买,买啥样的就买啥样的,反正家里就十来万块钱。”

      国庆期间,市里办了一个车展,丁杰看中一辆深蓝色的福特嘉年华,不到十万,小雪也没说什么,刷卡付款。新车买回来,丁杰爱惜得不能行,停下来就拿着毛巾不停地擦。但是,没有高兴几天,烦恼也接踵而来,到家后找不到停车位,丁杰每天下班回来总是这里凑凑那里挤挤才能放好车。这里是个老小区,建房时没有考虑到预留车位,房子间距小,以前也没有物业,各家的车子乱停乱放,经常闹些小纠纷,最近两年搞文明创建,才进入物业,物业进来以后,先搞的就是停车位,凡是能用的地方都画上停车线,一家一个,剩下的就都卖出去了。丁杰是新来乍到,没分到位子,物业说停车位都分完了,丁杰说我家也得摊一个,物业说现在没有了,我上那里给你弄去。看物业这么不讲理,丁杰火了,跟他大吵了一架,最后物业说你找俺经理说去吧,我不当家。丁杰回家跟小雪一说,小雪说你不要问了,我去跟他们吵去。

      小雪天天去物业办公室找,有时上班到局里打一头就回来,物业经理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给她想点子,物业经理在院子里转悠了几趟终于叫他想出了办法,把楼东头的垃圾桶挪走,空出两米多的地方,车子放不下,再向绿化带里伸米把也能放下车。丁杰虽然不满意,也只好这样了。虽然有了停车位,有时候也不免被其他车辆佔住,这又得费一番口舌,为了避免跟别人争吵,他找了块木牌子订在旁边的树上,用记号笔在上面写到:这是8号楼一单元201的停车位,请不要佔用。

   

            (八)

      自从上了三中以后,小伟的学习成绩提高很快,期末考试成绩已经进入了前十名。听到他考这个成绩,小雪心里十分欣慰,这一年多的努力没有白费 。一次她跟周锦华幽会时说到了小伟,说起他的成绩,十分自豪,“前十名,考个好大学不成问题。”周锦华笑了笑说还不是因为他的基因好。小雪只是笑笑没作声,周锦华临走时在他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说这是我初中时的毕业照。小雪吃了一惊,这不就是她的小伟吗!

        看过周锦华的照片,一连几天小雪都在胡思乱想,两个男人把她搅得心神不宁,一个是结婚十几年平日里恩爱有加的丈夫,另一个是对自己有恩的情人,她也知道这样做是不道德的,对丈夫是不公平的,但是,周锦华隔三差五来找她幽会,她又不忍心拒绝,一段时间里,她都是在矛盾着,挣扎着,在痛苦地折磨着自己。临近春节她也没有心思准备过年的东西,倒是丁杰从单位拿回了不少,都是镇里发的过节福利,小雪是管市场的,买东西便宜又方便,根本不稀罕,便叫丁杰把东西都带回去送给他爸妈,说春节放假就回他家过。

        大年三十一早,小雪从市场上买了一个猪腿,一条鳜鱼,一家三口开车到了奶奶家。吃饭的时候他们聊起了小伟的学习,小雪接着就谈起了自己的打算,小伟成绩还可以,考个一本没问题,我准备叫他考咱市里的师大,小伟立即打断她 ,“我不上这个师大,我得到大城市去。”小雪笑着说:“考大学还得两年来,你现在是好好学习,成绩好的才能考上好大学。”

    转过头来她又对着公公婆婆说:“我们现在在市里住的房子是租人家的,我想以后还是得在市里买一套房子,到时候要是钱不够,你们可得帮我两个。”

      公公说:“那是的,不过我可没有太多的钱,我们两口子除了吃饭也剩不了多少,你们还是得靠自己。”

      小雪看了一下丁杰,“我们现在开销也大,小伟上了三个补习班,每个月一千多,还得整天买学习资料,丁杰每月加油还得一千多,月月也剩不下几个钱。”

      丁杰在一旁听了也没讲话,他知道小雪对他天天开车费油心里不快活,但只要不说在明面上,他也装不知道,他自己用车也是能省就省,有时那个领导叫他办个事,他就得叫他们给他加油,镇上的领导都有油卡,他拿着油卡就把油箱加满,够他跑好几天的。这天他加好油没有回去,直接开车回家。到家以后就发现自己的停车位上停着车,这是一辆黑色奥迪,好像这个车在这里停过好几次了,最近的一次好像就在上星期,他按着车头上的停车号码打过去,很快就有人答应,他很好奇的向四周看去,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经常把车停在他的车位上,不一会,只见一个小老头,从他家这个单元的楼道口走了出来,小老头戴着口罩,他也看不清面目,只见他很快钻进汽车,开走了。

      上了楼,开开门,看见小雪正趴在窗户跟前往外张望,看见他进来才转过身子。

      “你怎么没上班?”

        “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两个人几乎同时互相问道。

        两个人都没回答,丁杰狐疑着,小雪也不看他,不知道从那里拿过梳子转过身子梳头,丁杰看着她把头发挽在了脑后,转过脸来,只见她脸上红扑扑的,宛如腮上贴了两片桃花。丁杰问:“咱家来人了吗?”

      小雪说:“没有呀。”

      丁杰说:“那刚才从咱这里下楼的人是谁?”

      小雪把脸转向一边,说:“不知道。没看见。”丁杰看着她的脸,她赶紧低下头去,掏出手机划拉起来。

    她说不知道,他也没法再问,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盯着小雪的脸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看着小雪一脸无辜的样子,他知道她不会回答,只好转身出去了。

      出了门,他也没有地方去,在楼下随便走了一会,便不想走了,他脑子里很乱,走到汽车跟前,拉开车门,坐在车里摸出了香烟。他把这一年多来发生事翻来覆去想了几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小雪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最后他竟然怀疑她没说过一句实话。

      到了下班时间,邻居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他在这里住的时间短,邻居们都还不熟悉,他想问问谁家来的奥迪车,抬头看看没有一个认识的,话来到嘴边上又咽了回去。

      天完全黑了下来,小雪电话打过来,催他回去吃饭,他接完电话,站了起来,此时他在脑子里已经制定好一套详细的计划。


            尾声

      一年一度的两会就要召开了,开会的那天一早,周锦华提前赶到了会场,把布置好的会场仔细检查了一遍,开会的时间快要到了,会场上并没有多少人,进来的还陆陆续续又走出几个,他感到奇怪,便走下主席台,来到了会场的外面,只见围墙的栅栏上挂着一条横幅,上面赫然一行大字:周锦华道德败坏养小三破坏他人家庭,旁边是一幅大型的彩色喷绘照片,周锦华正在和一个披肩髮的妙龄少妇搂在一起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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