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读的世界


《十三邀》第二季第十三期(该季最后一期,每季攒十三局对话,与其名呼应),姜文对许知远不止一次说到:这世界充满了误读

对话中,姜文直言自己缺乏自信。What! Are you kidding me? 这跟媒体一直渲染的其强势印象简直南辕北辙,一个如此霸气的著名导演兼演员,动不动被媒体冠以“戏霸”、时不时“发炮”的影视大佬竟然都不自信,还有谁自信,难道我们一直以来听到“见到”的是假的姜文?

姜文说的话,你信吗?

我信。

任何人心底都会有自卑,只不过会不会被人看到罢了。自卑不是一个坏的品质,往往善良敏感懂得自省的人更容易自卑,即使这些自我探究的小火苗偶尔沉默在灰烬下面,但有点氧气就会燃烧起来。因为持续自我怀疑是天生或被教育的优秀品格,就像白天激动时说话难听了些,晚上睡觉前想起时暗暗骂自己一句:“哎呀,今天这件事做得真不对,得改!”

自卑与自省是一对孪生兄弟,自省者常生自卑,自卑者善于自省,在螺旋前行中,有矛盾,有迷茫,但也更踏实,更能远足。自省不是一项简单的能力,很多人到老都不自知,亦或丧失了自省的能力和愿望,实在不行,就躺在地上撒欢,一次次重复自己的表演,还天真地以为观众都是傻子,或许不关心观众是不是傻子,只为一点小小的甜头达成即可。

自卑不是简单意义上的不如别人,而是不断水涨船高的自我要求在作祟,没有尽头,因为一座座高山就在那里,心中有高山的人不会对弱小的人狂妄和傲慢,对比的目标和思考的方式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大相径庭,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如果是这个语义上的自卑,那就不再是大众通常理解的自卑,正如每个人理解的自卑含义不一样,误读也是因为大家不在一个频道上。

生于世上,没有人可以逃脱误读与被误读,连历史都可以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更别说站在不同立场看到的人,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看待误读与被误读,以及在此基础上如何自处和处世。

在误读的世界下,事情的本源距离你得到的信息可能存在着相当程度的偏离甚至扭曲,有些看上去很美、很正义、很偶像,深究之下可能暗藏不少龃龉,有些从表面看上去被人唾弃辱骂,一塌糊涂,可能背后却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或真相,只不过这些声音都被淹没,不少人只愿意相信从自己喜欢的角度出发解读的真相,或者外在环境不允许不同的声音发出来时,一面倒的报道让我们自以为站在了真理的一方,亦或者我们更愿意相信好的都是好的,坏的都是坏的。

误读和阴谋论不同,后者是有些高人喜欢独辟蹊径的解析问题,为的是得出一个与众不同的高明结论,或者就只为了搞倒一个人,所有有利的材料都可以拿来放大做论据。就如同刘翔08年奥运会退赛时的各种分析一样,不少人愿意相信阴谋论的出发点是怀疑这个并不单纯的世界,在巨大的利益下面,既得者什么都可能做,在这时我们相信低劣的速度丝毫不亚于被崇高感动的速度。但发起者或许就没有那么单纯,因为推理的过程可以帮他吸引到大量粉丝,进而从中营利,至于结论正确与否就不那么重要了,反正只要铺开了论点,就要一直往里面添加论据,只要没有足以翻盘的铁证,就一条道走到黑,退一万步即便有铁证,也绝不认错,让时间来抹平一切,不给互联网留下打脸的记忆。

又比如方舟子当年撕韩寒,方竟说以韩的年纪无法说出“爱的禁区”这种话,韩说你听过《广岛之恋》吗?

这是典型的阴谋论,无法证伪,也很难自证,总有漏洞和瑕疵任你挑选,就看你站哪边,战争演绎下去就变成了构陷与人身攻击,两方均疲惫不堪,但被挑战就是挑战者的宿命,可阴谋论不是挑战而是陷阱。韩寒之所以被方挑中打假,是因为他是青年话语领袖,是旗手,是个锋芒毕露的叛局者,但这个封号就不存在误读或者大众的一厢情愿吗?

当年韩寒的博客文章风头一时无两,其表现出的潇洒幽默和挑战者的姿态,让不少追随者为之击节叫好,人们喜欢看他挑战权威,借以抒发自己对于权力僵化的不满,喜欢看他四两拨千斤将威严从高高的位子上拉下来摔到围观者中间,但当韩寒发出“韩三篇”的时候,人们又说他变了,当他和方舟子激战时,突然冒出很多“黑粉”,这些文章也反过来变成了攻击他的武器,韩寒变了吗,还是你以为的韩寒变了?其实细读韩的文章,虽锋利但同时也充满了小温暖,虽抗击不公但貌似从未想过去动摇它的根基,你可以说或许韩当时的能力不足以覆盖这么大的命题,但动不动就指着别人鼻子说你变了是青春期谈恋爱的小情侣才会做的事啊。

跑男很多年轻人爱看,即使知道是做出来的效果,还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粉丝从内心希望偶像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套进自己喜欢的人设,然后一脸崇拜的追星,人设崩塌后转脸就骂,这人设是人家要的吗?如果是他要的,那彼此之间就是一桩买卖,早晚有人会醒来。

肯定有一个你认识的人,在大众里面的评价和你对他的评价南辕北辙,这里面就饱含着不同角度的解读,当然涉及人的话题总是复杂的,往往我们只能透过一些小事去看人,却轻易的下结论,一个人受拥护时腆着脸叫爸爸,被大势翻覆时又陡然翻脸,所有的前因后果都是道听途说,里面又有多少是自己的独立判断呢。

不盲目崇拜,也不轻易看低别人,不关心时不贸然下结论,关心时多问几个为什么,放长一点时间再做判断,这个世界和自己都会更丰富一些。

或许太过于理想,但生活不是躲避一切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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