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大象”,源自英语中的谚语,大象指某种巨大而又无可回避的真相,而房间里的大象,则具有尽管无法回避,但人们又可以和它相安无事共处的意味。作者注意到在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中,人们对于某些“不方便谈论”的事实,会集体保持沉默(作者称之为合谋性沉默)。
刘瑜老师为本书作序“沉默不是金”中提到,我们习惯于关注言说,因为言说总是在推推搡搡试图基金我们的视线,但在言说和言说的缝隙间还有沉默。沉默正如言说,也有光泽,质材,结构,密度,也千折百转,也惊心动魄。有时沉默起源于礼貌和善意,另一些时候沉默源于怯懦,于是沉默成为了一种自我保护机制。高贵是高贵者的墓志铭,沉默是沉默者的通行证。另一些时候,因为恐惧精神上被群体孤立而通过沉默来实现温暖的“合群”。发声不仅需要勇气,而且意味着承担。你说出了存在的问题,也仿佛有义务给出解决办法。
作者以“皇帝的新衣”这个经典的故事入手,引出在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中普遍存在的合谋性沉默,这种沉默会有很多方面的因素。首先是文化习俗,建立在社会基础上的对事物的关注方式。我们投射注意力的方式通常是高度非个人化的,通常是按照所属社群成员共有的方式来操作。我们通过学习社群约定俗成的关注方式来作为自己社会化的一部分。其次的禁忌,其本质是对回避行为的特别强调,通过文化,宗教,政治等手段去达到回避的目的,这其中的沉默更多是由恐惧产生的。世故也是导致沉默的因素之一,它更像是禁忌的温和版本,更多是由于尴尬产生的。权利,也是不可回避的重要因素,权利可以控制自己和他们获取信息的数量,可以控制自己和他人可关注的视野,可通过“转移话题”改变他人的关注方向。讽刺的是使人沉默的方式本身往往也是悄无声息的。
在这个沉默之中,存在一个被作者称之为“双层墙体”的特点,一边有人竭力遮掩自己所犯暴行的秘密,一边人们同时在积极配合,甚至对自己否认这些事实的存在。“双层墙体”这一理论首次应用于前纳粹罪犯和他们孩子之间的关系中。对幸存者来说,是对讲述过去的压抑,对他们的后代来说,则是对发现真相的恐惧。
让合谋的沉默比起掩盖行为更险恶的,是沉默本身从未被共谋者所讨论。避谈大象的行为本身就是大象!
沉默的旁观者之所以能成为帮凶,是因为当其他人看到这些旁观者对某些事物视而不见的行为时,这些行为会进而鼓励他们否认该事物。打破沉默实际所侵犯的,不只是某些个体的个人舒适感,而是一个整体性的神圣的社会禁忌,故而激发了一种被强化的恐惧感。今天的沉默将使明天的沉默更难打破。事情搁置的时间越长就越难讨论。
作者用最后三章的笔墨试着阐述了打破这种沉默的可能性。沉默保持的时间越长,参与者越多,迫使我们加入合谋的压力也就越大,然而与之形成悖论的是,这场沉默合谋被终结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加。打破沉默合谋,就是要使大象的存在成为公众话语的一部分。但是要注意到,揭发和打破沉默是不同的,前者是将我们原本不知晓的秘密公之于众,而后者则是哪些我们都知道却不愿当众承认的公开秘密。
在这个打破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大的阻力。只要持续被忽视,即使是被公开暴露的秘密,最终仍然会成为看不见的大象,沉默的合谋者会试图积极的把人们的注意力从打破沉默的人那里引开,或者要求人们“向前看”,不要“纠缠”于他们披露的大象。
实际上,除了否认一个热门已经广为形成共识的问题,或用开玩笑的方式打破沉默之外,打破沉默着往往会激起深深的憎恶。
我们憎恨打破沉默者的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挑战了被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何为图景何为背景的结构安排,从而扰乱了我们认知上的平静状态。他们还企图强迫我们承认那些我们为了免于受伤害或不安而可以忽略的事情。
其实,作者整整一本书的内容都被刘瑜老师的一个序涵盖其中了。(刘瑜老师,请收下我的膝盖!)所以如果想偷懒的话,直接看完刘瑜老师的序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