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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让所有人都……”
姚慧仔细往透明的瓶里看了又看，那折起来的纸条却如何都只能看到五个字：让所有人都。
后文不详。
巴掌大的玻璃瓶在阳光下被映照得熠熠生辉，看起来是个漂流许愿瓶。
“让所有人都……幸福快乐？”姚慧自言自语。
她又摇了摇头，根据现在人的精神状态，怎么想也是“让所有人都发财”或者“让所有人都长胖”，更为贴切。
但显然，不管是什么愿望，都没能真的实现。
她扒开瓶口的木塞，想要将那张折起来的纸条拿出来，却发现瓶口设计成一个狭长的入口，更像是硬币存钱罐，只能够塞进去不能取出来。
这真是奇怪。
盯着那狭窄的口子，姚慧想，存钱罐里没有钱？
“这不吉利。”
她后退一步，抛起那玻璃瓶，果断抬脚将它远远地踢回海里。
“姚慧！姚慧！高老师找你，快回来！”
身后学校宿舍楼里远远传来舍友刘晴的声音，姚慧“哎！”了一声赶忙起了身，大概《白雪公主》舞台剧的主演终于定下来了。
姚慧深深地呼了口气，在排演舞台剧的这一段时间里，相继有很多人被筛选掉了，最终的人选落在了姚慧和另一位叫齐灿的女生身上。
白雪公主一定不是我，白雪公主一定不是我，白雪公主一定不是我。
姚慧极为郑重地在心里默念了3遍这句话。
这是她在某位大神那里得来的玄学，在重要大事关头，一定要反着自己的心愿来想，往往才能“事与愿违”。
这个法子，姚慧用在所有大小考试上，比拜文曲星还灵，从未失手。
姚慧收拾好地毯，正准备朝宿舍楼走去，海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汹涌的浪涛声，海岸线瞬间朝姚慧脚边涌了上来。
“涨潮了吗？”姚慧疑惑。
那海水竟突然像活过来了一样，一浪叠着一浪，前前后后不停往前，堆起来有一人高的浪墙黑压压朝姚慧压倒而来。
姚慧吓了一跳，抱着东西捡起鞋子慌忙往岸边跑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她被席卷而来的浪潮拖住了后腿，手中的东西散落一地，整个人被拖入水中。
“救命，救命！”姚慧挣扎着露出了头顶，嚎了两嗓子，生死关头，可不敢反着心愿胡说八道。
但也就嚎了这两嗓子，又被海浪拍下去，靠着一股求生意志她拼命挣扎，慌乱之中手上抓住了一个东西。
就在此刻那海水竟渐渐平息，缓缓向后退去，等姚慧反应过来，她已经趴在潮湿的沙滩上大口喘气了。
姚慧惊魂未定地站起身来，裙摆上冰冷冷滴答的海水，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她缓缓低下头看去，手上紧紧抓着的，正是那个被她远远扔入大海的漂流许愿瓶。
好吧，那句“不吉利”收回。
2
看着浑身湿透回到宿舍的姚慧，刘晴吃了一惊，“你，下海了？”
姚慧白了一眼，没力气理会她，将东西放在书桌上，便找了身干衣服进了洗手间。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看到刘晴正拎着那个海边捡来的小许愿瓶摸摸看看。
“我猜，这一次高老师肯定选你。”刘晴把玩着许愿瓶，冷不丁开了口。
姚慧怔了一怔，云淡风轻地回：“话不能说那么早，齐灿也是有可能被选上的。”
只不过，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被颠来倒去的许愿瓶，要是刘晴不小心把这“吉祥物”玩脱了，她俩今天应该只有一个人能站着出宿舍门。
“她？她是校花我承认，但论实力，我刘晴只服你。”刘晴郑重其事地捶捶胸脯。
刘晴这话粗听没什么问题，但就是不能细想，毕竟来自倒数第一名的认可实在没什么含金量。
姚慧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妆容，便抬脚向门外走去，顺手拿走刘晴手里抓着的许愿瓶，“你呀，少操心别的事，先想办法把体重降下来，别到时候连白雪公主的丫头也轮不到。”
“杀人诛心呐……”刘晴顿时丧气，对着款款走出宿舍门的姚慧又补了一句：“等你好消息啊，白雪公主～”
拉长的尾音在宿舍走廊响起，姚慧有些脸红，加快速度向楼梯走去。
此刻的她，脑海里已经想象着自己站在舞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铺天盖地的掌声里，以白雪公主的身份谢幕的场景了。
来到高老师的办公室门口，门里传来的笑声却让姚慧怔住了。
似乎是齐灿的声音，她和高老师在聊什么？为什么这么高兴？
就在姚慧还在发呆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打开了，齐灿满脸挂着笑意迎面过来。
姚慧扯起嘴角对齐灿点了点头。
齐灿有些吃惊，懵懵地回了一下，转头跟高老师说完再见便抬脚离开了。
姚慧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藏在衣袖里的手还紧紧抓着那个许愿瓶。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寄希望于好运降临。
然而这一次，“事与愿违”并没有眷顾她。
从高老师办公室出来，回来宿舍的路上，姚慧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踏在淤泥里，每拔起来一次都异常艰难，一颗心就像从天堂瞬间掉落深不见底的地狱。
脑海里只不停重复着高老师的话。
“除了各位校领导还有往届的优秀杰出校友会来，连省里都有领导会出席，所以学校高度重视这一次的校庆，我对你一直寄予厚望，若是这一次能崭露头角，前途不可限量……”
“经过学校的研究与考察，一致决定由齐灿和你来担任本次舞台剧的主演：白雪公主与恶毒皇后，以两人之间的善与恶，美与丑，作为演绎核心，所以这两个人物都至关重要……作为皇后的演绎者，希望你竭力展示自己，给所有人呈现最优秀的演出，为校争光……”
3
姚慧回到寝室，一言不发倒头蒙在被子里。
一旁的刘晴似乎早得到了消息，很识趣地没有问什么，只是似是而非地安慰：“一场舞台剧而已嘛，白雪公主还是恶毒皇后都没差的，我还是个连姓名都没有的丫鬟呢，没什么的啦……”
“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对于失败这件事，让姚慧更难以忍受的是要被刘晴安慰。
刘晴撇了撇嘴，收拾了一会便准备出门去舞蹈教室排练，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多嘴：“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写小纸条，骂你想骂的人，很管用，我发誓。”
说完便关上门溜了。
良久过去，姚慧缓缓睁开了眼睛，侧头便看到枕头旁倒放着那个晶莹剔透的漂流许愿瓶。
如果愿望能成真，该多好？
呵，说什么都是主演，那为什么不叫《恶毒皇后》舞台剧？哄小孩吗？
我到底比她差在哪里？做了那么多努力，到头来都白费了……
拼技术，她根本比不上我，难道是因为长相吗？
姚慧七七八八地想着，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从床上起来，操起书桌上的笔纸，乱七八糟地涂涂画画，发泄心底的不满。
最后，她相当潦草地写了一句：让齐灿成为大肚婆。
画完一整页，姚慧盖上笔头，看着自己的小人杰作，心满意足地拍拍手。
又怕被别人看到，赶忙七零八碎地撕下来，一顿揉搓准备扔进垃圾篓。
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最后那句留下来，带着一些恶作剧的心理，投进了那许愿瓶里。
做完这一切，姚慧抱着许愿瓶躺回了床上，她觉得自己终于理解为什么古时候的人爱扎小人了。
在她完全注意不到的被子下，那许愿瓶弱弱地散发着光芒。
此刻闭目养神的姚慧，完全想不到，这个有意思的恶作剧，会给她带来怎样恐怖的噩梦。
4
第二天一早，姚慧就离开宿舍楼到了舞蹈教室做热身准备。
这是她作为“恶毒皇后”参与舞团排练的第一天了，经过昨天的平复，她已经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而这一份内心的平和，在看到白马王子的扮演者龚旭时，再一次被扰乱。
姚慧表面上听着老师宣布每一个角色，却除了龚旭谁也没记住。
想到他和齐灿要有亲密的肢体动作，姚慧就觉得心窝子疼。
凭什么？
她四处找着齐灿的身影，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她现在已经扫射一片了。
众望所归的齐灿却姗姗来迟，穿着宽松的T恤出现在大家面前，脸上极不自在。
姚慧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要是她得到了这个角色，今天非得挺直腰杆，光彩夺目，鹤立鸡群。
正式排演开始了，姚慧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投入到演出里面来，一举一动都力求完美。
哪怕是恶毒皇后，她也要做最出彩的“恶毒皇后”。
排练中场休息，姚慧到一旁擦汗喝水，余光却瞟到仍旧缠着龚旭练习托举动作的齐灿。
这个动作他们两人来来回回十几遍就是处理不到位，看着累到冒汗仍旧耐心的龚旭，姚慧仿佛百爪挠心，无比烦躁。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重复练习太耗体力，龚旭一时不稳，没有扶好齐灿，齐灿大叫一声从龚旭的肩头摔下来。
所有人都聚拢过来，在看到宽大T血下齐灿露出来的肚子时，原本的关心都鸦雀无声了。
姚慧拨开人群，看到齐灿的肚子上一层又一层的裹着的束腰，这一摔腹部用力过大，将束腰直接崩开了，肥胖的肚子钻过束腰的缝隙露出来，一层一层的煞是难看。
反应过来的齐灿，不顾摔下来的疼痛，扯下T恤满脸羞愧地往教室外跑去。
教室里剩下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只有姚慧呆呆站在原地。
让齐灿成为大肚婆。
那句话，居然应验了，向许愿瓶许愿竟成真了。
一时间，姚慧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她默默地离开了教室，扶着走廊的墙，双手双脚都在发抖，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拥有了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5
排练结束，回到宿舍的姚慧，连晚饭也没吃，窝进被子里，来回摩挲着那许愿瓶。
她直勾勾地盯着这看似平平无奇却有巨大魔力的瓶子，眼睛里渐渐泛起光芒。
真的有那么神奇吗？真的许什么愿望都能成真？今天的一切会不会都是巧合？
虽然今天齐灿在人前出了大丑，老师却没有小题大做，只是让她注意减肥便罢了，要怎样才会让老师下决心……
正想着，姚慧心里一惊，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随心所欲，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况且自己现在在想的事情多少是在害人……
她从来都是靠实力，什么时候需要用这种见不得人的办法了？况且，这瓶子毕竟来历不明，天上哪能真有掉馅饼的好事？
正犹豫关头，被子外传来刘晴的声音，大概是以为姚慧睡着了，更像是自言自语。
“月考再考砸，老妈肯定会宰了我，苍天呐行行好……你没收了我的美貌，总不能再要了我的命吧……”
姚慧猛然掀开被子，刚好与满脸丧气的刘晴眼对眼，刘晴被她吓了一跳，“你诈尸吗？吓死我了……”
姚慧却兴致勃勃的看着刘晴，“苍天忙不过来，但我可以试试。”
看着刘晴惊呆了的表情，姚慧心里只想，帮别人许愿总没什么风险吧，她就是要看看这许愿瓶到底有什么能耐。
毫不意外地，这件事也实现了，姚慧只似是而非地告诉刘晴她跟负责考试的老师说了几句好话。
为了进一步证实，姚慧又挑了班上几个成绩掉底的同学，依样画葫芦，发现只要被自己写进许愿瓶，他们都能拿到好成绩。
许愿瓶真的是真的！姚慧在心底呐喊。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所有人都会来抢……
转眼过去了两个月，姚慧怀揣着这个天大的秘密一直都没让人发觉。
而就在离正式演出越来越近的时候，传来了齐灿跳楼的消息。
人送去了急诊，生死不明。
姚慧眉头跳得厉害，直到听到龚旭浑身发抖地跟老师交代情况，才确定这件事跟她有关。
“齐灿最近一直情绪很低落，两个多月了，她都没减肥下来，担心影响了跟我的配合，再加上最近大家传言老师要换了她，她精神压力很大，一时间接受不了，所以走了极端……”
晚上没人的时候，她悄悄溜到医院来看齐灿。
因为太过心虚，姚慧拼命按捺着自己发抖的手，才敢从窗户外偷看齐灿一眼。
只见她浑身包着带血的绷带，脸上戴着氧气罩，头发被剃光了，脑袋上臃肿地缠绕着手术后的包扎，眼睛紧闭着，没有了半分平时的模样。
亲眼看到如此惨状，姚慧才终于明白，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她冲到医院的洗手间，拿出了许愿瓶，哆哆嗦嗦地拿出纸条，写上：“让齐灿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然而，让姚慧意外的是，纸条却如何都塞不进去许愿瓶。
姚慧又换了一张纸重新写了一次，却还是塞不进去。
姚慧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
为什么？她焦急地在原地转圈，一时之间方寸大乱。
而未过多时，姚慧注意到，显现在纸条上的字在慢慢改变，姚慧觉得脊背发凉，冷汗冒出，那并不是她的字迹。
“许下的愿望，不能相违背哦。”
姚慧“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许愿瓶竟然通过纸条在跟她讲话。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喃喃地念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能……”
她一把抓起许愿瓶，突然愤怒地大喊：“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许愿瓶吗？我要撤回，我要撤回！”
许愿瓶没有任何反应，手上的纸条却又出现了不一样的字迹。
“那要付出一点代价作为交换。”
“什么代价？”
“要你最宝贵的东西呀。”
6
齐灿出事后，学校安排志愿者来医院照顾她，姚慧和龚旭报了名，两人刚好分配到同一组。
姚慧虽然心里愧悔万分，却一直下不了决心向许愿瓶许愿。
舍己为人，为的还是自己的竞争对头，说到底，谁能真正做到？假如今天躺在那里的是她姚慧，又有谁会愿意舍身救自己？
如今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平复内心的愧疚，却没想到，因她人之祸得福，拥有了跟龚旭朝夕相处的机会。
龚旭温柔和煦，令人如沐春风。两人不仅每日同进同出，更是谈天说地，关系一时间走近了不少。
姚慧甚至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下去，只有她和他，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就在姚慧觉得一切岁月静好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惊天的变化。
所以当老师宣布，新的白雪公主人选是刘晴的时候，姚慧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沉迷于跟龚旭的来往，竟将舞台剧排练的事抛诸脑后，甚至她心底早就默认除了她自己根本没有第二个白雪公主的人选。
刘晴？那个从来一无是处的刘晴？怎么会？姚慧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
“刘晴近来进步非常大，舞台表现力大家有目共睹，最重要的是白雪公主的技巧动作，她都能做到，只要继续加强练习，一定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在所有人的掌声中，刘晴志得意满地站在白雪公主的位置上，姚慧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讨厌她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
姚慧从心底里不愿意承认，刘晴其实长得并不难看。
这段时间减肥瘦下来以后，原本肥嘟嘟的脸蛋显现出瓜子脸，大眼，高鼻梁，再加上白雪公主的造型，竟意外地有了一股异域之风。
排练完后，姚慧闷闷不乐地回到宿舍，刘晴跟着后面踏了进来，满脸要溢出来的快乐，让姚慧觉得多看一眼都烦。
刘晴却一把拉起她的手，“我刘晴做梦都想不到有这一天，我家祖坟冒青烟了吧，不不不，我家祖坟一定是着了！我好开心啊，谢谢你啊！”
姚慧只是冷冷地抽回手，“谢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去你家祖坟放的火。”
刘晴不以为意，“要不是你帮我通过月考，我也没信心练得越来越好，我感觉最近就像得到了金手指一样，学啥像啥，学啥会啥，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
姚慧一怔，这才想起从前写下的那一句：让刘晴舞跳得更好。
那不经意的为了验证许愿瓶一句话，竟然到现在还在发挥魔力，那其他人，是不是也都……
姚慧压着心慌，努力维持着淡定，“靠运气得来的东西，还得有真本事才能守得住。”
“你是不开心吗？”刘晴的话从身后传入姚慧耳朵，她猛地回头，看见刘晴那双眼睛里显着从来没有过的神色，“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这泼天的福气我也觉得很意外，不管因为运气还是实力，我站到了这个位置上，我一定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的，以后，咱们公平竞争。”
“哈哈哈……”姚慧忍不住笑了起来，“公平竞争？你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捡漏了，不会真以为自己一步登天吧？”
刘晴依旧不以为然，“想笑就笑吧，反正我被你们嘲笑惯了，这一次，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不管是舞台上的角色，还是，龚旭，我都会尽力争取。”
“你说谁？”这下姚慧笑不出来了，“你有种再说一遍？”
“他又不是你男人，凭什么我不可以争取……”
还未等刘晴把话说完，姚慧上前一把掐住了刘晴的脖子，将她重重抵在门后，死死盯着刘晴的眼睛：“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你今天这么得意，不过是因为我无聊的施舍，你再敢在我面前嘚瑟，我保证你再没有机会笑出来。”
7
显然刘晴没有把姚慧的威胁当回事，因为姚慧发现，每当她有机会和龚旭在一起时，总是会被打扰，被刘晴以排练为由叫走。
姚慧心中愤懑，却还没有想好到底要如何对付。
她虽然想过直接向许愿瓶许愿，让龚旭爱上自己，但马上就被否定了。
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而之所以没有对刘晴下手，是因为齐灿的前车之鉴。
直到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到来，才让姚慧彻底走向深渊。
那一天，风和日丽，万物可爱，龚旭骑着脚踏车载着姚慧向医院出发。
那一天，姚慧觉得一切都刚刚好，是时候了，她轻轻扯了扯龚旭的衣角，表示有话要说。
龚旭停下脚踏车，回头看着姚慧。
姚慧微红着脸，不敢抬头去看心上人的眼睛，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张嘴说了一个：“我……”
“我也有话要对你说！”却被龚旭抢了话头。
姚慧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龚旭，他俊逸的脸比自己的还红，耳朵像是被烧着了一样。
那一刻，姚慧心跳到快炸开，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你想说什么？”
龚旭喉结滚动着，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说：“这段时间以来，跟你相处很快乐，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你了，你很优秀，总是被老师挂在嘴边提起，也很善良，我……”
姚慧万分紧张地听着他此刻的话语，忐忑地辨别着他话里的意思，却没有再听到下文，只见龚旭拿起了震动的手机，姚慧侧眼看去，屏幕上的“晴”，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一把抓住了龚旭的胳膊，“她又要叫你回去，是不是？你不要去！”
龚旭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难为情地接起了电话：“喂。”
“龚旭，高老师叫我们到她办公室一趟，说是有重大的决定，让你马上过来。”
“现在吗？可是我……”
“就是现在，我已经在办公室了，老师们都在呢，你快回来吧，别让大家久等了。”
“好吧。”
龚旭挂了电话，看着车后座失魂落魄的姚慧，有些过意不去，最近总是让她一个人去医院照顾齐灿。
“我得回去一趟，要不，等下结束了，我来医院接你。”龚旭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姚慧的额头。
这个亲密的举动，让姚慧心神一动，终于是点了点头。
看着龚旭骑行远走的身影，姚慧不知为何，心底升腾起一种感觉，仿佛这一次他走远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而这一次姚慧的感觉十分准确，她一个人在医院门口等到深夜，龚旭也没有回来医院载她。
她受够了，这一次她决定了，直接挑明了。
“你究竟跟龚旭说了什么？使了什么手段？别畏畏缩缩地，敢作就敢当。”在拨通刘晴电话的那一刻，姚慧直接开火了。
“这就忍不了了？我说过，我会跟你公平竞争的，这一次，跟我没关系，是高老师下的决定，舞团内不允许谈恋爱，谁谈了就开除谁，以免影响排练，现在是紧要关头，怎么能够因为儿女情长影响大事？”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们吗？等演出结束了……”
“等演出结束了，再想其他办法呗，” 还未等姚慧说完，刘晴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男人朝三暮四，你怎么能确定他的心意？他现在就可以因为害怕开除而躲避你，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谁知道呢？”
说完便挂了电话，姚慧紧紧捏着手机，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动弹。
姚慧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许了个“让刘晴舞跳得更好”，为什么刘晴现在像是长了脑子？
谁也不知道这个女生大晚上一个人站在医院门口等什么。
直到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她才迎着漆黑的天空，行尸走肉般从医院一步步走回学校。
是你逼我的，整晚姚慧的脑袋里都是这句话。
8
谁也不知道，姚慧往许愿瓶里投进了什么样的字条，只是在那一夜后的第二天，刘晴的母亲到学校办了退学手续，连拖带拉地拽着泪流满面的刘晴离开了学校。
姚慧只冷眼旁观，一言未发。
可这件事让她付出的代价，也是姚慧没有想象到的。
她许下的这个愿望，毫无疑问，是与“让刘晴舞跳得更好”相违背的。
但哪怕她知道，在那一晚，已经失去理智的姚慧，依旧不管不顾地下了决心。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报复的快感。
但是，同样的，她很快就尝到了代价的滋味。
刘晴退学后，学校不得不重新安排白雪公主的人选，包括姚慧在内的几名学生都申请了考核。
本以为此次势在必得的姚慧，却再一次在竞选中败下阵来。
而让姚慧大感意外的是，舞团里原本落后名次的几个同学，都在她不经意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这些情况与刘晴并无二致，皆起源于，姚慧为了测试许愿瓶而做的几次实验。
若知道这许愿瓶有如此厉害，当初姚慧绝不会随意向它许愿。
然而，这还远远不是代价的结果。
争名夺利到最后，姚慧竟连“恶毒皇后”这个角色也没保住。原因是，这段时间以来姚慧一直不专注于排练，且超出志愿工作频繁往医院跑，更有传言说姚慧私底下与其他团员谈恋爱……最要紧的是，在与其他团员参与考核的过程中，姚慧的表现并不算好，甚至明显比不上其他人。
种种迹象，让姚慧担任重要角色的演绎，变得无法让人信服，只能将角色拱手让人，黯然离场。
这个结果给了姚慧致命一击，她终于明白“最宝贵的东西”是怎样的代价了。
为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刘晴，她竟将自己推入了如此境地。
令姚慧害怕的是，她不知道这个代价是到此为止了，还是在未来一直伴随着她。
如果她将永远失去舞台，那与要了她的性命有什么分别？
离开舞团后，姚慧回到已经空荡荡的宿舍，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整整两天。
她不明白，明明是可以实现所有愿望的许愿瓶，但为什么自己失去了一切？
她从来没有真的想去伤害谁，对齐灿不过就是个恶作剧，她也尽力去弥补了，刘晴不过是她一再挑衅咎由自取。
她从来没有利用许愿瓶去得到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不管是舞台还是龚旭，她都坚持了自我。
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到头来，被惩罚的还是自己？
什么也没有得到，却要怀揣着对代价的恐惧，惴惴一生，太令人绝望，也太不公平。
姚慧拿起那依旧流光溢彩的许愿瓶，仔仔细细看了又看，她想象着它在嘲笑自己，就如同一个得逞的小人。
“你就是这样戏弄每一个捡到你的人，对吗？看到我们乱七八糟的人生，让你觉得快乐，对吗？”
姚慧心里升腾着巨大的愤怒，她高高举起那许愿瓶，想要狠狠砸碎它，却良久没有落下，砸碎了又能改变什么？
最后，她的愤怒转为阴冷的眸色，缓缓放下那许愿瓶，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着瓶子，从牙齿缝里悠悠地说了句：“不过是一个玩具罢了。”
9
临到校庆正式演出前一天，学校已经焕然一新，到处都挂上了喜庆的横幅，欢迎各界人士的到来。
就在这喧嚣热闹之中，广播中传来的通知，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明日二十周年校庆典礼取消，具体原因不明，请大家互相转达！互相转达！”
同样的广播持续播放了一个小时，一时间学校沸腾了，所有人都在激烈地讨论着，有带头的学生去校委会咨询原因，也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能确定的是明天的表演都取消了，大家几个月以来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费。
在所有人一头雾水，无比沮丧的时候，只有姚慧神情自若。
她当然不意外，这一切不过是她轻描淡写的那一句：让所有人都失去舞台。
当姚慧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她其实有被惊讶到。
因为她想到了最开始捡到许愿瓶的时候，里面的纸条上看到的五个字：让所有人都……
看来之前捡到它的人，最终也许下了类似愿望，只不过那人为什么要把它扔回海里呢？
姚慧想不明白答案，但她也不以为意。
一个可以许愿的玻璃瓶罢了，还能有多大能耐？
把人逼到绝境，再看他能不能守住底线？守住底线就一定有好结果？就算没有底线又如何？不过是让自己遭受的一切，让别人也受一受罢了。
现在的姚慧才真的觉得，拿着这个许愿瓶的自己，有无数的可能。
可是，在这无数的可能里面，姚慧唯一没想到的可能就是：许愿瓶被人偷走了。
她翻遍了所有的角落，宿舍，教室，学校里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全都没有踪迹。
她心急如焚，更不敢大张旗鼓。
要是许愿瓶落到了别人手里，且不说里面那些她写过的纸条，更要命的是，如果别人知道了许愿瓶的秘密，该怎么办？
就在姚慧如何都找不到许愿瓶而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两个人，让她魂魄都快出窍了。
来的这两人一个坐在轮椅上明晃晃地举着许愿瓶，一个站在后面推着轮椅。
只听见那坐在轮椅上，头还包着绷带的人，嘶哑地开口：“姚慧，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我们所有人都是你害的，你还想要作恶到什么地步？”
姚慧直直地盯着齐灿那张熟悉的脸，又看了看轮椅后，一脸愤恨的人，不是刘晴又是谁？当然是她偷走了许愿瓶，姚慧明白过来，除了她还有谁知道自己把许愿瓶放在哪里呢？
周围所有人听到声音都围了过来，四周的空气阴冷而窒息，就像一个静静等待的怪物，终于等到猎物掉进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到了这个时刻，姚慧才感觉到深不见底的恐惧是什么滋味。
10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看着渐渐聚拢的人群，姚慧强装镇定。
“就知道你会狡辩，各位同学，”刘晴拿过许愿瓶举起来，高声说，“这就是校庆取消的原因！你们大概非常吃惊，这个瓶子有神奇的魔力，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之前齐灿肚子无缘无故变大，我被她害得退了学，现在大家被她害得白费了所有努力，都是因为这个瓶子！”
“你胡说！你根本没有证据！没有人会相信你。”姚慧喊道。
“好，你要证据是吧，那我现在就把‘让姚慧去死’的纸条投进去，你敢让我投吗？”刘晴轻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条。
这一下，姚慧慌乱了，她知道刘晴绝对敢这样做。
“投进去！”“投进去，让我们看看！”周围已经有人开始鼓动。
她该怎么办？如果她现在出面制止，不就正好落实了刘晴说的话是真的，而刘晴想要的分明就是让自己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就在她挣扎万分的时刻，突然感觉被人拉住了手，推开人群，向外跑去。
姚慧吃了一惊，抬头去看，发现带着她逃走的人竟是，龚旭。
然而没时间吃惊了，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后，开始追着两人跑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校园，仿佛成了狩猎场，所有人像发疯一般向两人身后追去。
姚慧不敢回头，只被龚旭拉着，东奔西藏，身后的追赶声震耳欲聋，如同世界末日。
两人最后躲进了教学楼里一间废旧的储藏室，拿桌椅紧紧抵住了门窗，才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不知道多久过去，门外渐渐没有了脚步声，两人才终于开口说话。
“为什么救我？”姚慧问。
龚旭安静着没有答话，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姚慧手里。
姚慧摊开手来，正是那个造成一切的许愿瓶。
“你把它拿走了？什么时候？”姚慧十分意外。
龚旭这才开口：“如果它是真的，就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姚慧心下感激，她只是不明白龚旭为什么要这样，“谢谢你，你……你究竟为什么要救我，这样很危险。”
龚旭似乎思考了良久，才轻轻地说了句：“我觉得你不是坏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说完之后，两人久久地沉默着，谁也没再多说话。
这句话放在从前，姚慧是相信的，但是现在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事，两人找了瓶水喝，维持着体力，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份难得的独处与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他们耳朵里就传来打砸喊叫的声音。
透过窗户的缝隙，两人向外望去，顿时心跳到了嗓子眼。
成群结队的人，手上拿着木棍刀具，发了狂一样，开始一一破除那些紧闭的房间。
整个学校现在没有任何人的管理，没有人出去也没有人进来，只剩下狂徒肆虐。
事情如何会发展成这样？姚慧一无所知，她只是在想，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过错吗？
是什么时候，一切开始失控？
对刘晴下手的时候？还是对齐灿的恶作剧？也许，一开始捡到这个许愿瓶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
有多少错误的发生，都是以为凭自己能守住底线，拿人心做赌注，就如同与恶魔交易，稍有不慎，便是深渊。
到如今她还有机会回头吗？
姚慧的思绪被龚旭拉了回来，龚旭抓着她的肩膀，“这里不能待了，他们迟早要找到这里，趁现在，我们赶紧跑出去，离开学校！”
11
龚旭带着姚慧往逃生通道跑去，两人快到一楼时却在转角碰上了拿着砍刀四处张望的一人。
那人堵在楼梯口，看到他俩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你谁啊？”姚慧不认识这个人，他甚至根本不是舞团里的人。
“你管我是谁，今天你肯定跑不了了。”那人威胁道。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来对付我？”姚慧心里冒着怒火。
那人笑了笑，冷哼一声，“放过你也可以，把那许愿瓶留下！否则我把其他人都叫过来！”
“原来是想要它……”姚慧冷冷地看着他，“给你也不是不行。”
她缓缓地举起许愿瓶，朝那人走近，那人一开始还警惕着，但看到那晶莹闪耀的许愿瓶时，如同鬼迷了心窍一般，只伸手过来要接。
姚慧却把手一收，一脚踹在那人要害处，早等在一旁的龚旭一拳打过去，干净利落把那人放倒了。
收拾了这人，龚旭赶紧抓起姚慧的手向外走去，可是姚慧站在原地并没有动脚。
他回头去看姚慧，只见她低着头，脸埋在楼梯昏暗的灯光里看不清颜色。
“怎么了？”他问。
姚慧摇了摇头，将手抽了回来，静静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龚旭心下着急，要是被其他人找到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害怕了？我们马上就可以逃出去了，这里离学校后门近，我们跑到海边，那里一定有船，我带着你……”
“我不跑了。”姚慧打断了他。
“什么？为什么？”龚旭不解。
待看清楚姚慧从口袋里掏出的纸笔时，龚旭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压着自己急促的呼吸，眼神锐利，“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这时候，姚慧抬起头，淡漠的眼睛看着前方，龚旭从来没有看到那么冷漠的脸色过。
“是他们逼我的，不管怎样，他们都不会放过我了，在他们下手前，凭什么我不能先下手。”
听着姚慧嘴里的话，龚旭觉得难以置信，他紧紧地抓着姚慧的手，想要唤回她，“你醒一醒，我们只要逃走就好了，只要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就好了，听我的，好吗？慧慧，不要再犯错了，不要再被它控制了……”
姚慧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侧目看着龚旭，眼里带着嘲讽，“你也想要它，是吗？你救我，是为了它，对吗？”
龚旭手指一僵，半晌说不出话，四周静得可怕，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姚慧突然感觉自己被猛地一拉，下一秒便跌进了龚旭宽大的怀抱里。
她瞪大了双眼，听着耳旁缓缓传来龚旭的声音，温柔沉静。
“我救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从来就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一切一定是你无意造成的，我会陪着你，站在你身边保护你，这一次，我不会再胆怯了。”
姚慧被龚旭紧紧地抱着，整个人都呆呆的，轻轻张嘴：“你……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想了很多次要跟你告白，我很后悔那一次在去医院的路上没有把话说完，我很后悔因为害怕谈恋爱被开除而没有承认对你的喜欢，我很后悔在你被误会的时候没有站在你的身边……这一切，我都很后悔，这一次，我拼尽一切都要护你周全，所以，相信我，好吗？跟我走，好吗？”
龚旭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姚慧模糊了双眼，外面的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但这一刻，她只感到快乐。
姚慧终于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双目相对，一起打开了逃生通道的门，毅然决然地走向未知的前方。
12
两人出了学校后门朝海边狂奔而去，远远地便看到海边正好停着一艘皮筏艇。
希望近在眼前，身后却响起了呼喊声。
“他们在这里，快来！”
俩人争分夺秒地往上了皮艇，却发现发动机根本用不了，身后有几个人已经追上来了，拿着刀，如凶神恶煞。
紧急关头，只好放弃发动机，用船桨划了起来，然而海浪却完全不给力，划了半天才出去不到三米。
就这么一会儿后面的人扑了过来，龚旭果断拿起划桨向后面挡去，姚慧拼命往前划着。
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姚慧手里不敢停下来，祈求老天放过他们一马。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龚旭的声音传来：“慧慧，慧慧，停下来，已经安全了。”
可姚慧如同完全没有听见一样，一直机械地划着桨，她已经被吓坏了。
直到龚旭从身后紧紧抱住她，抓着她不停划动的手，让她无法再动弹，嘴里一直安慰着：“别怕，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的……”
姚慧这才终于有了点反应，转身伏在龚旭胸口，放声大哭起来。
声嘶力竭以后，姚慧才缓缓抬起头。
皮艇随着海浪不停涌动，姚慧向海岸的方向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的人群，挤满了岸边。
他们如同看猎物一样，盯着渐渐远去的两人。
带着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姚慧慢慢松开了龚旭，还未等开口说话，龚旭已经向旁栽倒。
姚慧用力想扶住他，却一伸手摸到了直挺挺插在龚旭背后的水果刀。
两人支撑不住，双双倒了下去。
姚慧哆哆嗦嗦地收回手，只见满手鲜血，不过片刻，船舱里已经流满了猩红的血液。
“不……”姚慧绝望地发出哭喊，龚旭已紧闭双眼，失去了知觉。
她此刻沉浸在痛苦里，完全没注意到，原本岸边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渐渐散开了，不知何时海岸边多了几艘游艇，那些游艇毫无疑问是朝着姚慧开来的。
甚至有急不可耐的人已经跳下水来，想游过来找她。
所有人都疯了，姚慧也彻底疯了。
再一次失去龚旭，让她心如死灰。
这一次，她的世界彻底被打碎了。
姚慧拿出了许愿瓶，那瓶身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一如姚慧第一次捡到它时的模样。
脸上的泪渍还未干，她从口袋里摸出纸和笔，对着许愿瓶，神志不清地念着：“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那就如你所愿……”
就在姚慧将纸条塞进许愿瓶的那一瞬间，追赶而来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还未熄火的游艇在海上乱窜。
姚慧静静依偎在龚旭身旁，躺在满是鲜血的船舱里，面朝着蓝天，面无表情地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深不见底的海水涌起了巨浪，将那小皮艇卷入了漩涡中，再也不见。
海面最后回归了平静，只剩下一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随波逐流的巴掌大漂流瓶，里面的纸条透过玻璃瓶身，若隐若现，上面写着：让所有人都消失。
后记
看着滴答滴答湿透的裙摆，姚慧皱起了眉头，好好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衣服被海水打湿了。
她坐起身来，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手表，是时候去找高老师了，舞台剧的角色应该定下来了。
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往宿舍走，身后传来舍友刘晴的声音：“慧！看我捡到了什么，太漂亮了！”
姚慧转身看去，只见刘晴光着脚丫在沙滩上蹦蹦跳跳，手舞足蹈地朝她挥手。
她定了定神，仔细看去，才看清楚刘晴手上拿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巴掌大小的玻璃瓶，她觉得有些眼熟。
“怎么现在又开始流行许愿瓶了？幼不幼稚啊你！”姚慧高声说道。
“别扫兴嘛，这个不一样，这是我刚刚在海边捡到的漂流瓶，说不定管用呢？你看里面有纸条，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刘晴兴致勃勃地将那瓶子凑到姚慧眼前。
姚慧眯了眯眼，看了半天，只见里面那卷着的纸条上有几个字：让所有人都……
后面的便看不清了。
她抱着手臂觉得刘晴神叨叨的样子好笑，“那不如，你许个愿，就说要做白雪公主，看它帮不帮你实现。”
刘晴撇撇嘴，“谁不知道，白雪公主肯定是你……我要许愿，也就只配许‘恶毒皇后’了。”
“哈哈哈，你少阴阳怪气，看我揍你！”
……
少女们在金黄的沙滩上追逐嬉闹，落日余晖洒满了湛蓝的海面，平静而美好地酝酿着黑暗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