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三三,这里是长恨歌的第一篇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没有出声,他们向前离去,泪流无言,与他们相处了二十年,此刻终是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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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总是在秋季
记得去学校报道的那段时间是秋季。出发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些凉了,登机那天父母和我都套着一件外套,行程很短,起飞后没两个小时,我们便在“天涯海角”落地了
出机场后,海岛城市独特的风迎面刮来,咸咸的,腥腥的,闻着这股味道,我知道,我们是真的到了
“这边真热哈,早晓得不喊你们穿那么多了”母亲边脱外套边对我和父亲说到
脱掉了身上那层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盔甲后,父母和我来到了机场乘车点,看着这条折叠反复两三行的队伍,我们相视一眼叹了口气,默默的走到了队伍末端
随着人群的移动,我们慢慢的挪到了队伍的中段,排队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前面穿着花裤衩的大哥是暴躁的,不然怎会没排一会便开始低声嘟囔,而他的低声嘟囔也让我在心里暗暗发笑,但也正是他的嘟囔,才让我注意到我们与其他人的不同
“怎么这么热,都快没穿衣服了,还这么热”
听着大哥的嘟囔,再看身边清凉的人群,最后回头看了看父母和我身上厚实的衣服,此刻的我们显得有些尴尬,虽然很想故作镇定,但额头上的汗珠却是擦之不尽
也许是人们都匆忙赶着离开,我们这种窘境没持续多久便到我们上车了,车子驶出机场后,前排司机操着那口浓厚的东北腔开口了
“你们送孩子来上学的吧,我今天都接了好多家长了”
“是啊,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心里还是放不下”
“那孩子都这么大了有啥放心不下的”
父母笑了笑没有接茬
他们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车程很短,他们还没有唠到家里老人,车便停下来了,临走时,司机大哥还对我喊道“大侄子,以后有啥事就找叔昂”,我看着大哥递过来的名片尴尬的笑了笑。
司机大哥走后,我们回过身看学校,这才注意到,学校正门是由电动伸缩门上方的不锈钢栏杆构成的,不锈钢栏杆上还有学校的名字,只是蓝色的漆晒得有些发白,我看着学校生锈的大门以及长草的教学楼顶,有点不知所措,心想怎么和通知书上的不一样?
我正想着,父亲开口了“你学校真特别哈”
我无法回答,只能回他一个尴尬的笑容
提着行李从锈迹斑斑的大门进入学校,入门后便立马被左手方向的大楼吸引,这栋大楼,楼顶长了几处杂草,墙面年久失修,唯一算得上吸睛的,我想是那大门处贴着“报到处”的几个大字吧,有趣的是大字下面还有四个小字(也是食堂),踏上楼前的台阶,走过一个转角,许多前来报道的学生杀入我的视野,看着眼前这帮学生,我心中有些发怵。
父母亲在我身后说到“人挺多的呀”
我没有接话
“你们是来报名的吧”一位学长来到我们面前
“是啊”父亲的声音响起
学长接着说“家长可以先去家长休息区休息下,我带着他去办手续就可以了”
我跟着学长跑去办手续了,把行李留在了父母哪里,不一会手续办完了,接下来就是去宿舍收拾床位了
报到的中间虽然出了一些愉快的小插曲,但是由于太长了还是留到下一篇说吧
我提着行李和父母走出了报道处,报到处出口是一座桥,桥下倒也不是马路池塘之类的,而是台阶,桥的另一端接的是一条弯曲小路,沿着这条弯曲的路走到路口,左手方向就是宿舍楼,虽然是需要走一会,但其实不远,一出报到处便可看见,宿舍楼下,种有一堆我叫不出名字的绿植,在宿舍楼的旁边还有一条行车道,道路两旁种满了榕树,高低参差不齐,根节相互交错
我和父母来到宿舍楼下,抬头望去,楼高不过七层,但却有些显胖,整个宿舍楼占地多少我不大清楚,但比较一下,大概有两座篮球场那般大小,先在远处没有看见,走进便看到宿舍楼原也有大门,这两扇大门是普通的铁大门,门下是一排栏杆,栏杆的作用是为了防止铁门向外开启,虽然我也不清楚这么做的意义在哪,但它就是在那挡着
抬脚踏过栏杆,便来到了宿舍楼内部,抬眼看去,最先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但走廊的四周看不清,很黑,纵使是现在是正午,走廊也是漆黑一片,只看得见那对面出口处的光,再回头看宿舍的入口处,侧旁便是两座电梯,电梯倒也不特殊,就是寻常的普通电梯,只是出现的地方让人有些诧异
四楼的电梯门开了,我和父母的步子还没向前踏出,便看到一条与楼下一样的走廊出现,只是这条走廊可以看见四周,此刻,我才看把这条走廊看的真切,原来走廊的两旁是宿舍,这些宿舍单双分明的连在走廊两旁,一旁是单数兄弟,一旁是双数姐妹,像两条平行的线永不相交,又像两条火车的轨道一直向前,而边上的宿舍就像轨道上的基石,井井有序,依次相连
看着对立的401和402的门牌号,我们大概知道了宿舍的位置,我们继续往前走着,很快便找到了我的宿舍,410
此刻,宿舍的门已经开了,里面来了另外一家人,宿舍的布局还算豪华,四人寝室,空调与独卫都齐全,最惊喜的还是后门那个大大的阳台与洗手台。看完基础环境,我才开始注意宿舍内的人,在靠近阳台的那端,一个胖胖的男孩已经把床位选好了,他的父母像是本地的,很热情的和我们打了招呼,收拾完宿舍,和那家人道了别,我们便出学校了
出了校门,门口就有一辆出租车,由于刚来这座城市,我与父母都不太清楚这座城市的主要设施,他们是农民,不太懂这些网络上的工具
问司机这附近有没有宾馆,司机说有,还有很多,问我们要住那边,我父母说住的近点吧,别耽误我明天入学,司机应承下来,带着我们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条老街
说实话,这条街还不如我在县城读书的街道,这里很乱,很脏,充满了各种听不清的海南话语,以及当地人嚼生槟榔的莫名味道,但却很有人情味
我和父母在这条街道靠近路口的地方订了一间房,宾馆老板是东北的,看到我们三个人主动给我们加了一张床,至此,从机场出来到现在,东北人的热情我算真切体验到了
来到房间,已经是晚上了,房间不大,刚好容下三个人,窗户朝着马路,我和父亲洗完澡,看着楼下的椰子摊,父亲突然说来都来了,不吃点特产怎么行,于是便带着我下楼去买椰子
椰子摊前,老板熟练的用弯刀割开一个又一个椰子,随着我和父亲的脚步越来越近,老板抄口标准的海普说“老板,药叶子补,很甜的啦”
我忍着没笑,父亲没听太清,但也不好意问人家说的什么,只好转移话题“你这椰子怎么买”
“石块钱一个,市块钱三个”
这下我和我父亲都懵了,十块钱一个,四块钱三个,老板不会算术嘛?
带着疑惑我要了三个,用手机给他转过4块钱后他又急了“不是细块钱三个,四十块钱三个”说着还给我比了个手势,这回,我明白了,原来是四块钱一个十块钱三个。
刚才闹得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我和父亲拿着开好的椰子回到了宾馆,我们喝完椰子汁后,房间有些安静,也许是因为明天要分别吧,又或是今天劳累奔波了一天,此刻就连平时最爱唠叨的母亲竟也沉默无言
过了半晌,房间里还是没人说话
"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去赶飞机呢"母亲的声音响起,说完,便关了灯再无半点声响
我看着天花板上从窗外照进来的霓虹灯,心中思绪万千,有千言万语想要脱口而出,但最终,这些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我们就这样睡了,母亲没有再开口,父亲整晚无言
天刚亮,我们便起床了,退完房,在宾馆楼下的早餐店随便吃了点东西,我和父母便打车来到了学校门口
车停了,但从车里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母亲隔着车门交代我“不要吃垃圾食品,不要天天玩打游戏,不要和熬夜,不要和同学起冲突,和室友关系搞好一些啊,钱不够就和我们说,有什么缺的你就先买,不够了我们拿给你啊,你现在自己一个人生活啦,要注意安全啊!”父亲坐在旁边一句话没说,我默默听着母亲的叮嘱,心里有些难受,但不敢表露出来,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此刻终是要分别了
“走吧,你们的飞机快起飞了”我忍着哽咽的声音催促父母快走
一直没说话的父亲点点了头,对母亲不耐烦的说“走吧,他都这么大了,你还交代这么多干什么,他又不是不回去了,真是婆婆妈妈的”
车窗关上了,我看着窗户里的母亲,她仿佛还有许多话未说完,车子动了,我强忍眼泪,看着车子从我眼前消失
车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像是从未出现过,又像从未离去过,门口的我看了半天,直到确信那辆车不会回来了,车上的人的确走了,我才缓缓转过身,抹掉脸上的泪痕,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学校,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只有我了
我看着他们的车不敢叫喊,他们向前离去,不敢停下
与他们同住了二十几年从未分开的我,此刻终是分别了
那天他们到了机场,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刚分别的父亲在机场门口开心的笑着,只是那笑起的眼睛有些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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