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朋友处喝茶,碰到一哥们聊禅宗,四十来岁胖乎乎,白白净净。裹着的一身布衣、翘着的指头和饮茶的姿势、吸着的烟斗乃至手中的珠子,都在向大家表明“我是个有身份的人”。云里雾里,满嘴偈子、公案加佛学术语,非常生动地讲着各种神奇古怪的事。还时不时冒出几个大德高僧的名字,暗示他和他们关系很好,时常走动。
我有点听不下去,就插嘴说:“葛兆光有本《中国禅思想史》,写得很好,可以读一下。”
他一顿,看了我一眼说:“葛兆光是谁?”
我说:“复旦大学历史学教授,水平很高。”
他身子往后一仰,一摆手:“学者那一套,搞的是佛学,是做学问,和学佛不相干,和修行更没关系!”
我说:“那吕澄先生、还有日本的宇井伯寿,都是大居士,一心向佛。吕澄先生有《中国佛学源流略讲》,讲了禅宗的来龙去脉,宇井伯寿的《禅宗史研究》,都非常棒。”
那兄弟嘿嘿一笑:“无非居士禅而已”。
我说:“那还有印顺法师。他可是佛门龙象、一代高僧,他著有《中国禅宗史》,总可一看。”
“印顺法师,不是佛门主流。且教门中人,岂能懂我宗门之事?”这兄弟捻着珠子,不停拨动,一脸不屑。
我于是问:“那该怎么做?”
他双眼突然一睁,应该是表示眼中射出两道精光的意思:“一切莫问!只管修行!”
我只好继续问:“那到底如何修行?”
他说:“行了自然知道!”
我继续问到底应该如何行。
他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我不说了,我多嘴了。”并无限悲悯地看着我,用眼神告诉我说:“可怜的孩子,你根器太差,没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