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走偏锋|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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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言:光

请容许我先介绍一下光:

光,是沿直线传播的,光的传播不需要任何介质。但是,光在介质中传播时,由于光受到介质的相互作用,其传播路径会发生偏折,产生反射与折射的现象。任何能够被观察到的物体,要么自己能发光,要么就是能反射光。在圣经旧约的记载中,创世之初,  世界一片混沌,上帝说要先有光。

我在此郑重申明,上述的知识点仅代表教科书或百度百科的观点,与本人自己的观点无关。物理学很乏味,但是有的时候,当你发现某些事物脱离了你那浅薄的物理学认知范畴,你一定会吓得大叫,然后跑去教堂或寺院祈祷一番,仿佛碰到了真正的邪灵或者鬼怪。

物理学的理论讲述,确实不是我开始故事的最好方式。故事的真伪,自然是由读者们自行判断,我们的生活本身就很魔幻,与现实的生活相比,我的那些故事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2.兵器收藏家

我是一个文物收藏家,有时候为了挣钱,我也会交易一些文物,比如古代玉石制品之类,但那纯粹是为了挣钱,毕竟这一行要玩得转,需要有一定的资金支持。文物的品种繁多,每一个文物收藏家都有自己所擅长和熟悉的那一门类,比如有的人只擅长鉴定和收藏宋朝官窑的瓷器,有的人则只对历朝历代的古钱币感兴趣。大家拼的都是眼力,所以专长非常重要。而我,最擅长的收藏古今中外的各种冷兵器。每天在我的密室中擦拭品鉴那些闪着寒光的古代刀剑,是我最大的乐趣。  我曾在世界各地旅游,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古代兵器,以至于每当看到一把兵器,我就可以立即的说出它的出产国家和年代,主要用途和大致的市场行情。这是在别人看来让人啧啧称奇的能力,但对我而言就只是一种喜好,毕竟古代兵器是一种小众化的收藏品,所以我也就成了这行业的翘楚。由于中国人传统上将兵器视为凶器,不可随意示人。多年来从事这类专业收藏这人实在太少,甚至很多专业文献都已经断代失传。什么叫做专家?也许那些更专业的人比你死得早,你就成了专家。

在东非旅游时,我在伊索比亚最大的交易市场玛丽卡托市场中逗留过,曾经收购了一把古代欧罗巴骑士的月牙形战刀和全套的盔甲,黑市老板还附送了一把古西班牙斗牛士的三棱长剑和一把古代非洲部落首领的梭镖作为赠品。买一送一,看来对他们来说,古代兵器真不好卖,碰到我这个出手大方的买主实在太不容易了。这时,一个与我结伴同行的同胞对我说。

“你收这些东西做什么,份量又重又不好携带!你不如同我一样弄点象牙,找个犀牛角杯,或者弄张猎豹皮夹带回去也好啊,这如果让我们带回国去加工后,价格能翻好几十倍呢。”

已经有很多人对我这样说过同样的话了,每次我都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说,这是我自己的兴趣。我从骨子里瞧不起这种人,太庸俗,太没有品味。同时我也不希望因为太多这样的非法交易,而导致大象、犀牛、猎豹这类美丽的物种从此灭绝。

我要的是有考古研究价值的古代兵器,在我看来,它们不是冷冰冰的,它们是有生命的。

3.奇怪的访客

我经常自诩见多识广,但是就在那天,我碰到了一件怪事,那要从一个奇怪的访客说起。

我并不知道他的姓名,将来也不可能知道,但是他的样子比较古怪,大热天穿着黑色的西装,带着一个深色的墨镜,感觉就像电影黑客帝国里的特工史密斯。墨镜很大,让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他仿佛竭力掩饰自己真实的样貌。

通常对于这样的人,我是根本是不待见的,一般一两句话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因为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倒斗的,要么就是一个非法交易商,走私或者倒卖出土文物,他们不是真正的收藏者或者交易商,甚至对自己手上的文物根本就不了解,也说不出它们的价值,只是想把它出手卖给你牟取暴利而已。

我当时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他的不俗的谈吐和气度,使我允许他进入我的陈列室,并且让他参观了一下我的藏品。我们刚坐下喝茶,他便马上直奔主题。

“我很敬佩您作为收藏家,多年来为这些古兵器做出的努力,我也非常赞赏您的专业水准,这也是我来找您的原因,我有一件宝物,您一定要看一下,相信不会令您失望的。”

他打开了他的黑色手提包,拿出一个纸包,在他打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牛皮纸之后,我看了到了它。

那是一个青铜剑柄,镶嵌着玉石,绿色的青铜已是锈迹斑斑,玉石倒是晶莹剔透,  一看便知是一块装饰用古玉器。

我把这玩意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不对了。原来这就不是一块青铜器镶嵌着玉石,而是一整块玉石在外面嵌入了一层青铜的外壳,那玉石才是真正剑柄的主体,我惊叹于其装饰之精美,这种工艺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景泰蓝,那金属与玉石嵌在一起,仿佛浑然天成,毫无勉强拼凑的感觉,它们的边缘连接非常紧密,像是是焊在一起的,以至于我拿起放大镜都看不出一丝的缝隙。

”这不是古代的工艺啊,你什么意思?来试探我的吗?两种不同物质怎么可能连接得这么紧密,用激光焊吗?”

我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语气中有一丝愠怒。

虽然我惊叹于那青铜上精美的纹饰,但我也不想被人耍,毕竟把一些近现代东西做老做旧来兜售骗钱的情况,我见得太多了。

“那的确不是现代的工艺,您看看青铜的纹饰吧,再看上面的铭文。”

“嗯,的确是先秦两汉时期的龙形纹饰,铭文是小篆体,有“含光”二字。”我拿着放大镜看,自言自语。

“含光?” 我感到吃惊。

4.特别的剑

“您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这不只是一个剑柄,这是一把剑,一把很特殊的剑。您是有名的兵器收藏家,总不会以为我只是带着把剑柄来给您看吧?”黑衣人淡淡的说。

“我注意到了,含光,那的确是一把古剑的名字。但我要告诉你,那把剑只是一个传说,它并不一定的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我很平静的回答,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

他突然往前欠了欠身,眼睛透过墨镜直视着我。“您想试一下剑吗?我昨天就试过一次,请自己看吧。”说着,他拿起手上的iPhone手机,点击播放一个视频,然后把手机放在我的面前。

我很清楚的看到那个视频中,先是由远及近,展示一棵松树的全貌。然后,含光剑的剑柄在一棵碗口粗的树干前晃了一下,三分钟后,树干突然断了。镜头拉进,那切口非常的整齐。视频是连贯拍摄的,上面有时间记录,不大可能造假。

我目瞪口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砍断树干的那把剑,那是一把隐形的剑!

在光照下,任何物体都可以显示出它原来的形体,哪怕是一块薄的不能再薄的石英玻璃,这怎么可能,实在是太神奇了。

道家的《列子. 汤问》一文中对孔周三剑中的“含光剑“有这样的记载,“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真的是古书记载的含光剑吗?我还是强作镇定,勉强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和狂喜,对黑衣男子说。

“看到了,很有意思。但我需要亲自验证一下。”

“请吧!”他知道我开始认真起来了。

我从饮水机上取下了一个装满水的矿泉水瓶,

我把它摆放在前方的一个高脚凳上。由于我这个密室很大,高脚凳的四周是空旷的,以确保接下来的实验不会伤及其它物品。

“你就在这里演示,拔出你那把无形的剑,照着这瓶子来一下。”我做了一个劈砍的手势。

他二话不说,拿起那剑柄,照着这个矿泉水瓶只是横向一挥,却仿佛使出了一些气力。

一分钟过去了,没反应。

两分钟过去了,还是没动静。

到了第三分钟,我朝黑衣人挥了挥手,礼貌的示意他马上离开我的房间。

你要在我这里表演行为艺术吗?

又过了几秒钟,我观察到变化了,那矿泉水瓶的瓶壁上,分明出现了整齐的环状的裂痕。

真奇怪,如果水瓶被切开了,为什么水没有漏出来?我尝试着抓住那瓶子上半部分往横向移动。

见鬼!瓶子被切开了,水也被切开了,一滴都没有洒出来!这就像是一个魔术师切割移动身体的魔术一样,这一刻,我看到了被切开的水的横断面。

孔周三剑 可“抽刀断水” 传说是真的!

此刻,我的确在见证一个奇迹,人类历史上类似的神迹,恐怕也只有在《圣经-出埃及记》中记载的被上帝劈开的红海海水了。

5.愉快的交易

然后,我让他坐在茶几前面,并且用紫砂壶给他沏了一杯上好的铁观音。

“你出个价钱吧。”我开始转入正题,仍没有表示出很高的热情。

他注意到我测试那把剑后的感觉,然后开了一个天价。

“你不明白,国家现在有很明确的法律法规,禁止在境内交易各种古代的青铜器,你这东西属于这一类,而且还来路不明。所以我收来也只能自己玩玩,不能转卖的。”先摆明我自己的难处,然后压低价格,是我一贯的做法。

“你要仔细看看这青铜纹饰,这很明显是先秦两汉时期的龙纹,而古书记载的含光剑,源自于春秋战国时期,甚至更早。所以那青铜纹饰明显是持剑者后来才加上去的,不排除造假的可能。这也就大大降低了这件藏品的价值啊!”  我不是在卖弄知识,真的只是实话实说,此时我的眼神是真诚的,我很想拥有这把剑,毫不掩饰。

“价格我们可以商量,您是识货的,这把剑我既然带来了,今天就不想再带走,我有一种感觉,您跟这把剑有缘。您就出个价吧。”

我心中窃喜,“看得出您对兵器这个行当还是识货的,今天我手头上没那么多现金,但我有一个建议。我们可以做一下交换,那是一把日本服部宝刀,是我多年的藏品。” 我指着对面案几上的摆放的那把日本倭刀对他说。

“服部刀吗?”我注意到他的嘴角抖了一下。

在日本的刀剑收藏界,服部先生制作的长刀是无价之宝,因为那位铸刀师早已经不能再铸刀了,所以市面上任何一把刀都是绝版。如果这把刀在日本黑市出手,那金额绝对不会比他给我出的那价要低,恐怕高出一倍都不止。此时我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激动,他是内行,他明白这个道理。

我把那精美的服部刀递到他的手上时,他拔出一截,对着阳光看了一下刀背,确实如同满天星光闪烁,这是经过数千次的折叠锻打后形成的独特效果。刀刃上的纹路也整齐而富于美感,那是特殊的淬火工艺造成的。整把刀像一个艺术品一样。红色的漆木剑鞘上赫然刻着“服部”二字,算是作者的署名。

“拿上这把服部刀,外加10万元现金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我怕他反悔,马上把一叠钞票放在他的面前。做我们这个行当,从来都是现金交易,决不能留下任何银行和网络上的转账记录。

很明显,他对这笔交易很满意,而且我能肯定在他刚进门时,就已经决定把那把“怪剑”转卖给我了,他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和那把剑的来历,所以一定是观察过我许久,感觉除了我以外,恐怕也没别人能做这笔交易了。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把服部刀,它原本属于一个日本黑道大佬,那个黑道大佬在一次黑帮火并时被人砍死,刀也被别人盗去,辗转落到了我的手上。那把刀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它总会让我联想到中日之间那一场战争和血腥的屠杀。

临走前,黑衣男子只送给我一句话。

“那把剑是有魔性的,请驾驭好它,不要被它驾驭。”

6.惊天一剑

我并没有急于把剑拿出来把玩,而是把它放在一个樟木匣子里,先束之高阁。

不用着急,我时时提醒自己。那不是一把一般的兵器,那可能是一件圣物。

喵~

那是我养的一只波斯猫,眼睛一黄一蓝,是很名贵的品种。他一看见生人就躲起来。现在访客已经走了,它就跳出来撒娇。我一直都是独居,只有这个小东西陪着我。一个埃及人曾经对我说,在他们的传统中,猫这种动物是可以辟邪的,于是我就相信了,也养了一只。不管怎么说,做这个行当,总要接触到五花八门的人和物,养猫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不管怎么样,有了它,我的房间里再也没有闹过老鼠。

在三天的沐浴斋戒之后,我怀着一颗敬畏之心从木匣中的取出了那把剑,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把无形的剑,完全违背了我所知道的任何光学的原理,把它放在桌上观察,剑柄的上端的确什么都没有。但是,当我握住它的时候,我很明显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它仿佛受我意念的控制,可以自由的伸缩。在最强的阳光照射下,我感觉它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态,让我自己仿佛被一团彩色的剑气包裹,它在保护着我,但却不会伤害到我,当然,这些用外在的肉眼是看不到的,只有我,能够通过自己的心眼感知到。

那天晚上。为了验证一下那宝剑的威力,我一个人悄悄来到了北京圆明园的废墟上。然后,我取出含光剑。

含光出鞘,一把无形之剑,在残垣断壁间掠过……

虽然那里很僻静,但断开的石柱,还是被别人发现了,并且通知了警察和记者。第二天的北京日报是这样报道的:

“北京圆明园出现灵异现象,据附近居民反映,一根废墟上的石柱被不明工具拦腰切断,奇怪的是,那切口十分平整,附近的墙体也有这样被切割的痕迹,切割用工具按专家说法应该是工业用水刀,但是这种装置体积很大,警方至今没有发现附近有人使用过这种工业设备的痕迹,而且在周边也没有发现任何供水装置。”

无形之剑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连我都感到了恐惧。这把剑如果落在不法分子手里,只要这么一挥手,一幢大楼或者几辆卡车就可以立即被切开,如同切开一块豆腐,想来实在让人不寒而栗。这不是圣物,这就是一个邪物。

7.可怕的梦

这把可怕的剑是留还是不留,我一时没了主意。它看上去晶莹剔透,仿佛一个有生命的艺术品,那么的无害,等待着主人的欣赏和呵护。可是当那剑气发出时,它立即变成了人间最恐怖的凶器,遇佛杀佛,见神杀神,无坚不摧。

还好,它落在我手里,而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我这样自我安慰。

入夜,我突然感到全身一阵疼痛,有很奇怪的声音从体内发出。我掀开自己的睡衣看,大吃一惊。

我的身上和四肢长满了嘴巴,我,变成了一个怪物。我的身躯越长越大,撑破了整栋房子,变成了一个巨人。全身上下,每个嘴巴中都喷出火焰,我的样子就仿佛是电影《魔戒》中的焰魔一样。

此时那把含光剑的剑柄就在前方不远处,它也变大了,但不再是晶莹剔透的绿色,而是烧炭般的红色,又仿佛魔鬼通红的眼睛。我捡起了那把剑,与强大的剑气合二为一,我举起那把剑刺向长空,然后往下一劈,大地立即崩裂,红色的岩浆从地下涌出,仿佛在进行一次天谴。

“哈哈哈!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我得意地狂笑。

喵~

一阵熟悉的猫叫从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是它,那个小东西。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我养的波斯猫居然开口说话了。

“你手上有这把可怕的剑,身上又长了一千张嘴。那一千张嘴就是你的欲望,那把剑在释放你那被压抑的野心,你被它控制了!” 猫儿这样对我说。

“啊!”我在自己的床上猛醒了过来,全身是汗,好可怕的一场梦!

8.尾声

第二天,我赶往市图书馆,查找各种关于古代刀剑传说的古籍。我必须想办法让这把剑从人间消失,不能让任何人找到它。

我不能任意处置它,不可以用火烧,不可用外力来击打。因为这东西看上去晶莹剔透,十分无害,但却是世界上最硬的东西,硬度甚至超过金刚钻。我担心一旦在外力打击下触动内部的某些机关,会造成巨大的灾难,没准它真的会将地球刺穿。

我用耐高温材料包裹它,然后把它装入一个316不锈钢制成的厚重的金属匣中,并且从外侧将它完全焊死。从而屏蔽了外界一切可能的电磁波干扰。最后我用石膏覆盖了金属匣表面,把它伪装成一块普通的岩石。

北京的北新桥附近有一口锁龙井,传说那下面用铁锁链镇压着一头妖龙,向井内投入石块时都不会有回声。当我悄悄打开井盖,将那藏着邪物的容器投入那井中时,也没有听到回声。然后我赶紧把井盖封住,趁着夜色逃离了那里。

回家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安稳。之后,我拍卖掉所有手中的藏品,举家迁往海南居住,那里有美丽的海滨风光和鲜美的热带水果,我希望在那里安居乐业,离那把剑越远越好,我要努力忘了它,不要说那锁龙井附近,就连那座城市,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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