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帮倒忙的好朋友*

黄安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新行头。“菊子，我穿这身怎么样？”

崭新的深蓝色上衣，颜色还很扎眼，笔挺的领子立着，包裹住他雪白的脖子，四个衣兜上和衣襟处的一排黄铜纽扣闪着亮光。裤子也是深蓝色的，笔直的裤线还清晰可见，这套衣服本来很好看，只是穿上后略显宽大，所以看上去有些不合身。黑色的布鞋也是新的，还未受过尘土的污染。

小菊子撅起嘴，不说话。她看着姐姐又把一顶深蓝的帽子也戴在头上。

“以后我就得经常穿成这样。”黄安收拾完毕，准备出门，像个第一天去上班而把自己打扮得干净利落的人一样。

小菊子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她总是隐约觉得姐姐身上发生了某些变化，让她很不适应。不过现在姐姐已经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家里噘嘴，即使心里有苦也无法诉说。

“干嘛穿成那样！”小菊子无可奈何地掉下两滴泪，把小脑袋埋进和她一样大的毛绒玩具熊里。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只是上货的地方忽然有个人叫住黄安。

“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呀！”

“我是新来的司机，帮老板运货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泉。”他愣了片刻。

他把帽檐往下拉了拉，戴着白手套的手按在方向盘上，他的神态很不自然，但还尽力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司机一样。

黄安回到家里的时候，小菊子已经睡着了，她在梦里还噘着嘴，眼角边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黄安走过去，怜爱地捏捏她的小圆脸。“菊子，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嗯~”小菊子翻了个身，用声音表示抗拒。

“有白馒头哦！”

小菊子仍噘着嘴，但是立刻坐了起来，用手抹抹哭肿的眼睛。

“看你哭的，眼睛都肿了！快去洗洗吧。”

小菊子跳下床，去洗涕泗交流的脸，她的心又坚定了一点，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这仍是她的姐姐，除了姐姐，不会有其他任何人会供给她白馒头。黄安抚摸着妹妹的头，苦笑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小菊子时常哭泣，倒像是她受了委屈一样。

小柳很久没来了，刚开始的时候，黄安还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觉得小柳可能在忙。可是当他跑到小柳的栖身处找他时，才发现事情不妙， 那些柳树的枝条全部被剪掉了，好像一群姑娘削去青丝出家为尼了一样，空荡荡的树冠和粗大的树干对比，更显出它们的丑陋和诡异。往桥下一看，窝棚也不见了，只留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埋进泥土里或浸泡在水里。他呆呆地站了一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过了一阵，他才慢慢走到河岸底下，想在破烂堆中寻找蛛丝马迹。 

他发现了小柳的那个月饼盒子，它已经变了形，一半插进河泥里。一个麻袋顺着水波漂过来，黄安也认得它，它是小柳的窝棚用作门帘的。黄安走过去，把麻袋翻起来，看见一个装着照片的相框泡在浑浊的河水里，照片上似乎是个面目已经模糊的长发女人，他弯腰去捡，却又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似乎是个半圆形的片状物。黄安把它们清洗干净，辨认出那正是小柳姐姐的照片和小柳的半块玉佩。他把两样东西都包好带在身上。

黄安失神地继续往前走，踢开了一个生锈的圆铁筒，那曾经是窝棚的烟囱。再接着走下去，他又发现了许多熟悉的物品，比如折断了的衣架，缺了两条腿的桌椅，补丁摞着补丁边缘像铁一样黑的发亮的被褥，还有被水泡软了的，小柳的名片。

他忽然发疯似得去砸曹宅的门，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面无表情的仆人告诉他这个柳树林里曾经发生过见不得人的事，因此主人觉得晦气，就把它们砍掉了。至于那个窝棚，因为影响市容，它的主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被拆掉了。

黄安在河边站了很久，看着往来不息的行人和车流，看着失去了枝条只剩下光杆的柳树，看着浑浊的河水，看着河里枯萎的残荷。乍起的寒风吹皱了水面，也吹得他一阵寒颤。

他决定再去药铺看看，结果药铺的老板告诉他，小柳死了。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感到难以置信。

“大约一个星期之前吧。”

“他是怎么死的？”

“被车撞死的。”

“是···是谁干的！”

“听说是青龙帮的关刀。”药铺老板压低声音说。他递给黄安一张报纸“你自己看看吧！”

黄安颤抖着拿起报纸，在跳过了不认识的字之后，大概了解到了当时的情况。上面写着，著名演员柳如眉小姐不幸遭遇车祸重伤，同行两名男子当场身亡。他梳理了一下整个事情的过程，柳小姐大概是和那个男人在树林中幽会，然后又准备带着小柳一起前往某地，结果最后都被怒火中烧的关刀“处理掉”。因为黄安从不看报纸，所以也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黄安看着报纸上小柳身穿白大褂的照片，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关刀不能容忍柳小姐和其他男人交往，所以跟踪他们并制造了这场“意外”，那么，他一定也能找到自己，到那时，或许也会杀掉自己！

不行，要赶在被抓到之前，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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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题目来自《巴黎圣母院》，书中该章描述卡西莫多与攻打圣母院营救女主的队伍发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