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姥爷周岁八十一,在农村这岁数去世的是喜事,人们叫喜丧。是个高兴的事情,左邻右舍都会来粘喜气。这样的情景中确实是悲不来,华生妈把他喊出来,让他去隔壁屋两个舅舅那儿打个招呼,那儿也是一屋子的人,烟雾缭绕乱哄哄说笑着,总管已经告诉二舅说你二外甥回来了。
来帮忙的大多是他们本家子侄,华生姥爷在他们家族里辈分大,跟舅舅们同年的,不是舅舅们的侄儿就是孙子,二舅是他们族里管事的,为人公道正直,热情好客,族里谁家有了什么事都会去帮忙,平日里愿意主持个公道,辈分又大,所以在族里很有威望,总管就是他侄儿,跟着二舅出东家进西家,红白喜事经历的多了,经验老到。
人群中二舅探出身来,拉住华生拍着他的膀子高兴的说:“回来了。”这几个外甥里二舅最喜欢华生,带华生去灵堂:“走,去给姥爷上柱香,磕个头。”华生不懂这些,也笑不出来,跟着二舅去灵堂。
灵堂在院子的中间,木桩子帆布搭起来的灵棚,头冲着前院,姥爷的棺材在两个八角凳子上放着,漆着大红油漆,这个棺材华生很熟悉,做好多年了,一直在姥爷的堂屋里放着,姥爷有时会进去试躺一会儿。因为是自己的亲人所以也不觉得害怕。华生心里想“姥爷啊,你这是正式躺进去了。”
棺材前面的灵台上放着遗像,四样点心,四样水果一字排开,四碗菜,一瓶酒,一盒烟,杯碟筷子一应俱全,一个挺大个的香炉,香烟袅袅的升起。二舅带着华生,知道他不懂一步一步教,先敬香,后磕头,烧纸钱,敬烟敬酒。华生觉得怎么也得哭一下吧,可怎么也没那个意思,看看二舅,也没有让他哭的意思,唉,算了吧。二舅说:“你去前院吃点饭,吃了回来陪你姥爷坐会。”
棺材两边有两排矮凳子,守灵的时候人就坐那儿,现在就两个表弟在看着他笑。大一点的那个八岁,小一点的那个六岁,俩小鬼坐那儿也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