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得突然离世了,这件事因为一得他爹——一位知名育儿博主而广泛受到关注。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一得的爸爸(张岳)在张一得1岁的时候与妻子离异,儿子一得被判归张岳抚养。从那一刻起,张岳似乎卯足了一股劲般为了养育好儿子,毅然辞去了广州一家公司的高管,跑到番禺乡下去生活。
随着张岳与一得父子俩相依为命的生活开始后,张岳全然沉浸在了一得爸爸的角色当中。张岳,这个个体不见了,换而是一得他爹。张岳在妈妈论坛、微信号开始以“一得他爹”的名号开启了网红教育博主的人设,维系了一个全心全意养育儿子的爸爸角色。
各类报道以及一得父亲对儿子成长的记录里:一得父亲为了儿子学习英语,亲自刻了累计25万个英文字母,为儿子写了两本童话故事书,用坏了5部相机,拍下了20多万张照片。一得父亲还为儿子建了一个博物柜,收藏儿子从小穿过的鞋子,各类照片,报道。作为一份成人礼送给儿子。一得父亲记录着自己如何是一个民主的父亲,他与儿子讨论爱情,听从儿子,由他做主。甚至一得去世后,一得父亲还给在埃默里大学与一得相处半年的同学写了一封致谢信。一切听起来都如此完美,就连最后一得的去世,一得父亲的信回应得也如此的得体。
可是另一些报道,却又让人感到诡异:一得四岁左右,父亲为了培养儿子的表达能力,与儿子玩起了“沉默的世界”游戏,要求一得有任何的想法都要用文字写或者画出来,如果是用嘴巴说的则会全然被无视。试想一下,一个四岁的孩子,最直接与父亲进行联结的就是说话,却被要求一切要握着笔来表达。一个四岁的孩子被扔进一个沉默的世界里,最习惯直接使用的说被禁止了,转而要用一种陌生的,还不能熟练运用的书写来寻求父亲的关注。他该是多么的无助,但是他只有父亲,在父亲提议的游戏里,他似乎并没有民主的选择,他能选的是与父亲站在同一条线上,与父亲看向同一个方向。
综合这些看似矛盾的报道和一得父亲的描述,至始至终我都有一种感觉:一得父亲成为单亲父亲,一得父亲独自抚养儿子,一得父亲为儿子的成长付出许多,一得在一得父亲的培养下成长为非常优秀的孩子。这一切的述说,不管来自报道还是来自一得父亲的描述,一得好像从来没有作为一个真实的人存在过。一得不是真实的一得,一得是一得父亲的一得,一得属于一得的父亲。直到前段时间,在美国因为抑郁症自杀的一得,似乎才以一个真实的样子呈现在大众面前。
一得他爹这个称谓,已经框定了一个主体:爹(爸爸),爹的定语——一得的,则框定了爸爸只有一个指向:一得。这个一得真的是张一得本人吗?不是,这个一得并不是张一得本人,这个一得是一得父亲内心投射出来的一得,是一得父亲想要培养的儿子一得。
这里涉及到心理学里的一个概念投射。通俗的来讲,它大致指的是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内心世界,这个内心世界有我们对自己的认知,也有我们对他人的认知,不管是自我的认知还是对他人的认知,这些都是属于我们内在世界的。就好比天上同样一片云朵,你看它像一只兔子,另一个人看它却像是一条鳄鱼,云朵已经不是原来那片云朵,转而成了每个人内心投射的那样东西。
我们把自己内心中对他人的看法投射到了客体身上,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投射,人际关系才变得让人琢磨不透,复杂难懂。比如,当我们看到一个头发染成黄色,打着唇钉的人,我们大多数人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人是个坏人。这个人是不是坏人,还不太清楚,而我们对他的判断则是我们内心对他人的看法所投射在了这个人身上。偏见产生。
我们父母也常常有这样的投射,比如有一种冷,叫妈妈觉得你冷。有一种爱,是爸爸妈妈为了你好。孩子冷不冷,孩子想要什么,我们可能还不太清楚,但是我们知道,我们觉得孩子冷,我们认为孩子需要这些。这些是我们内心对孩子的看法投射到了孩子身上。一得从大学开始,他一直在寻找“真实的自我”。当一个孩子进入青春期,他的自我意识变得越来越强的时候,有的孩子用反抗,向外攻击反复提醒父母,我是谁,我不是谁;有的孩子则向内攻击,对自我、人生产生深刻的怀疑。但是一个年龄尚小的孩子,还需要依靠父母的时候,他可能只能选择认同父母心中那个孩子的样子。或许,与父亲相依为命的一得,努力在按照父亲内心所投射出的脚本,配合父亲演一场以父亲为主角的戏。
戏是在舞台上的演出,是人们的幻想在舞台上的展示。这出戏不只是一得父亲一个人的,这出戏当一得父亲自导自演得特别精彩的时候,他也得到了许多父母的共鸣,看戏的父母们又集体地将内心中的幻想投射到了在舞台上演戏的一得父亲身上。这事,不能怪一得父亲。只能说在父母中,一得父亲演得最认真最投入,分不清哪是现实那是自己的内在世界。这事,以一个生命的陨落为结局,是最让人感到悲痛的。
各位,当你看完这一篇文章的时候,也请你时刻保持清醒,因为也可能是我通过一得父亲和一得又做了一次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