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周勤在秦裘家借住了一晚上,本来秦裘是怎么也不肯,就说要他往深山的老宅住去,那儿省心。但老宅阴气重,早八百年前就没人了,连秦家自己人都不敢在那里久待,更别说是周勤,如果真在那里待一晚上,指不定还有没有命。
周勤打一开始就后悔来找秦裘了,但周家的事急,整个地界他也就认识秦裘这一个稍微靠谱点的,其它地方要跑就太费时间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找着人。而他满脑子都装着德飞路的那块地,偏偏忘了秦裘是个记仇的性子,几十年前的矛盾虽然后来也解开了,但两方人心里都还隔应着,毕竟他们正儿八经捉鬼的最忌讳别人说他们是骗子。
最后还是他悄摸摸地找到了秦岚,这丫头小时候他也见过,彼此也算熟,周勤蹲她面前,连哄带骗地说,“秦丫头,还记得叔叔不?十几年前我都还抱过你呢!”
周勤说的也算不上是假话,秦岚六岁的时候她妈染了病,秦裘带着她们娘俩一起去县里看病,结果在县里的医院撞见了出车祸养病的周勤。周勤当时也不咋地道,人老婆都病了,还费尽心思去抢人家孩子,急得秦裘团团转。最后在周勤病房里找着,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打得周勤当场吐了血,秦岚就在周勤跟秦裘手里拉过来拉过去,这对秦岚来说实在不是个好记忆,连忙打断了这头狼,“叔叔,这客套话你也别说了,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周勤笑眯眯的脸一下就僵了,秦岚又说道,“老宅是绝对住不了人的,你也别担心,爸也是说的气话。我们这屋里还有间空房子,就是很久没人住了,我到时候去跟爸提提。”
周勤欣慰地叹息了一声,“得亏叔叔没白疼你。”
秦岚睨了他一眼,“叔叔,我们可不熟。”
周勤抽了抽嘴角,这丫头比他想的不知道要精多少,仔细一不小心就栽这俩父女手里了。
最后周勤还好找着了间可以住的地方,要打一天前他可是真没想到自己连个住得地方都找的这么艰辛,但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家,只能咬咬牙受着了。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三人就起来了,秦裘先是去跟邻居的秦荣一家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自己养得那十几只鸡鸭,就带着秦岚坐上了周勤的越野车,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上跑了好几个小时才到了刘家。
刘家跟秦家都在仇山的地界上,只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再加上山路绕,跑来跑去都费时间得很。
前面路太窄,车过不去,周勤把车停到山脚就招呼着两个人下车,他一下车就靠在车门上揉了揉眼角内侧,长时间开车真心吃不消,秦裘跟秦岚两个下来的时候倒是轻松得很,两个人望着延伸到山上的那条土路闲聊。周勤往他们的方向侧眼看过去,仔细听了两句才发现秦裘正在跟秦岚讲这地的风水。周勤听了两句,却听不大懂,又把脑袋撇过去了,秦岚却笑着朝这边看来,“叔叔是要偷师么?”
周勤立马咳嗽了两声,“我可没那慧根,即使有个师父带我也搞不懂这门学问。”
秦裘说道,“这学问想学就能学,不过学得精不精就看天分,那些没天分的,学了个半吊子就出门卖弄,也大都成了骗子。”
周勤应道,“这话说得在理。”
秦岚一看这两人似乎有和好的趋势,也暗暗笑了,指着前面那条小路问道,“从这里上去?”
秦裘点点头,“你刘伯伯就住在上面,你跟刘琦也有很久没见了吧?”
秦岚撇撇嘴,“那何止很久?我记着我见他那会他还流着鼻涕跟我后面叫姐姐呢。”
秦裘笑了两声,“你这话可别到那小子面前说了,现在他可是越长大越爱面子了。”
秦岚耸了耸肩,三人一起往前走去了。
走了差不多半小时,就看到山坳处修了一座房子,隐隐地从树后显了出来,房子白墙青瓦的,倒像是近几年新修的。秦裘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周勤跟秦岚紧随其后。到了屋子跟前,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坐水泥地上玩石子,见了来人,还没等秦裘开口说话,立马跑房子里不出来了。
秦裘只好站在院子里气沉丹田,大声吼了一句,“刘启德你他妈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屋前屋后好几颗树被吼得瑟瑟发抖。
秦裘刚喊完话,屋子前的铁门被打开了,出来了个一身精肉的粗糙汉子,汉子身后又出来了个女人,两人连忙招呼着秦裘几人往屋里坐。
汉子三十来岁,穿了件白色褂子,那一身的肌肉看了就让人害怕,再加上那一脸的凶肉,乍看之下还让人以为这是个混黑道的。女人倒是个标志的人,但那一身的气质怎么着也不该是个农村妇女。周勤正纳闷,刘启德就开口了,“秦老哥怎么来了?也不提前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都没得准备。”
“要什么准备?我这次也就路过,坐不了多久的,”秦裘又四处看了看,笑道,“刘琦呢?怎么还不敢出来见人了?”
这时女人从厨房端了几杯茶分别递到秦裘,秦岚,周勤三人手里,又说道,“这孩子练功去了,十几岁的孩子,皮得很,不把抓住这时候给他好好练练可就浪费了。”
秦裘点了点头,女人又看着秦岚道,“这是小岚吧,可是好久没见了,长这么大了都。”
秦岚连忙乖巧地应了一声,“阿姨好。”
女人笑意盈盈地“哎”了两声,又看着周勤道,“这位是?”
“对,忘了介绍了,这是雇主,周勤。”
刘启德一听这话就瞪大了眼,抓过秦裘往一边去问道,“秦老哥,你不是说不干这行了吗?怎么现在又干了?”
秦裘摇了摇脑袋,“这行又不是说不干就不干的,我当初是因为见了血遭了反噬,干不了,可现在小岚大了,总该去锻炼锻炼,哪能跟我在这山旮旯里耗日子?你再说说你吧,我们这次去怎么着也有赚的,你去不去?”
刘启德连忙摇了摇手,“不干了不干了,我这年纪哪能折腾?”
秦裘听得连忙往他肚子上打了一拳,“你这年纪,才四十多岁就不能折腾了?”
刘启德嘿嘿笑了两声,秦裘那一拳根本不吃痛,“四十多岁不老了?现在这年纪,过日子才是真,哪能再到处跑了,还净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秦裘叹了一口气,又问道,“那刘琦呢?你不去,让我把他带去,学些东西也好。”
刘启德皱眉,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他老婆端着杯水递到他面前他才说道,“那就让小琦去吧,你说怎么样?”后面这句话是问他老婆的,甄瑜点点头,“是该去见见世面了。”
秦裘一看刘启德应下了,也不等他们多说,就问道,“他在哪?后面打拳?我去找他。”
“在山上练拳,叫小缇带你去吧。”
秦裘笑了一声,“这丫头,刚刚看见我还跑了。”
甄瑜笑道,“她不大爱见生人,”又往楼上大声喊了句,“小缇,来带秦叔叔去找你哥。”
楼上一个稚嫩的声音应了一声哎,随着脚步声响起,刚刚那个在庭院里玩石子的女孩跑了下来,看到屋里多出的三个陌生人还有些羞涩,走到甄瑜面前问“是哪个叔叔?”
甄瑜指着秦裘说,“你秦叔叔。”
女孩子点了点头,一句话没说就往后门去了,走到门口见秦裘没跟上来,又回过头看着他,秦裘这才知道这是让自己跟她走,心里又好笑又无奈,对秦岚和周勤说了声“我等会回来”,就跟着女孩走了。
秦岚跟周勤就坐在堂屋里跟甄瑜刘启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聊着聊着周勤就跟刘启德聊开了,十几年在这方面的所见所闻跟刘启德一股脑说了出来,两人越说越投机。
秦裘跟着刘缇往山路里走,无聊了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她两句话,无非就是“你叫什么?”“多大了?”“在哪读书?”刘缇老老实实地回了,却还是不大亲密。不多久就到了一块平地,一个健壮的青年正蹲那里扎马步,刘缇对秦裘说了声,“那就是我哥。”就蹦哒蹦哒地跑回去了。
秦裘站在旁边看了良久,始终没有打扰他。随后刘琦回过头来看见了秦裘,带着几分疑虑的惊呼声响起,“秦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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