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原本只想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做自己想做的事,看想看的风景,爱以后最爱的那个他,陪最珍贵的亲人。
每个人最终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后的那种一望无际地黑暗、孤独和虚无,更重要的是害怕消逝的一切,别人的遗忘,乃至最终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小小死了,因为自由,因为痛苦,连同那一杯水和那25颗安眼药,小小躺在地板上,白色的地砖有着修淡的一些图案修饰,地板似乎有点冰冷,那种冷就像人失去生命时身体的冰冷,小小仿佛置身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越发刺骨的冷从小小裸露的皮肤中渗透出来。
通过皮肤,小小还感觉到地砖的光滑和安静。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小小从这具尸体中飘了出来,小小开始变得轻盈。随着乌鸦一声泣血般的哀鸣,小小的身体在皎洁的明月下,坠向无垠的黑暗,宛如一只索魂的乌鸦在空中飞舞,原来小小已经死了……
小小感到仿佛置身于很久之前的黑白片的电影时代,世间一切都毫无生机,而且电影胶片都被时光磨损了,尽是划痕,已播放不出任何画面,只有传来若有无“滋”“滋”的声音,诡异至极。
小小的前方是一面周边铺满彼岸花的镜子,从镜子里小小看到了她自己,身体呈现透明状态,感觉好像一不留神就将消失于这个世界一般,或许就是已经开始消失于这个世界了。18年了,小小活了18年,唯一的愿望,就是离开这个让自己充满反感而又孤单的世界,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小小背负着一直被人们视为幸福的躯壳,却不知痛苦一直在追求着小小的脚印,执着与压抑炮制的毒药,销腐小小的精神世界,禁固小小在痛苦的心灵之境。唯有死亡,能斩断小小那像蜘蛛网一样的烦忧。
现在,小小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小小发现她可以去任何地方,因为小小没有身体束缚可言。小小觉得这样很好,小小一直很向往那一望无际的草原,清澈的碧蓝的天空,还有没有任何束缚而遨游于世界的感觉。当小小飞快地穿过荒漠看见绿洲,小小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
但是当小小回到家时,小小的母亲,她一遍一遍地整理小小的房间,一遍遍地盯着小小曾经用过的物品发愣。小小看到她那乱糟糟油腻膩的头发粘着前额那双枯死的无神而暗淡的眼眸,那满是泪痕的脸颊时,心仿佛被细长细长的针扎了一般,一阵刺痛传来,无法阻止。
小小还看到了她父亲。他圆睁着眼坐在客厅,端起面前的茶水,手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眉头纠在一起,几滴水洒了出来,落在他的裤子上,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胡乱喝一口水,然后将杯子放回桌上,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抱着小小物品哭泣的母亲,似乎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小小父亲掩面痛哭。
小小穿过那透明的玻璃窗,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的眼神穿过透明的小小,望向小小房间里放在小小书桌上的那张笑得一脸灿烂小小的照片,久久沉默。小小的眼睛充满着酸痛感,小小想哭,可是小小忘记了她已经没有了眼泪。
突然,小小母亲突然站起来对着父亲大声地说着什么,他们俩开始争吵,父亲开始扔茶杯,小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小小知道讨论的内容肯定是离不开关于她的话题,小小突然发现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呢?当小小还是个人的时候,小小拥有着很多她曾经没有发现的幸福,现在小小死了,必将一切归还于世。那么现在,小小算什么?
小小感到周边的一切沉浸在干巴巴的寂静当中,固执地不发一点声响。小小被关在冰冷空气中漂浮着,冷眼看人类世界。小小现在的世界里只有沉默,仿佛在一座孤岛,孤岛外围是连绵不断的高山,它们像巨人一样,冷眼俯视着小小,不说一句话。
小小驻足,呐喊,她跑了好长时间,没有疲倦,没有任何的困顿。小小的生活只剩下回忆,那一遍又一遍地倒带重放,痛苦、挣扎、恐惧顿时袭来……
这一刻,小小觉察到生命的悲哀,脆弱。这一刻,小小觉察到人性的恐慌,害怕。小小最后才发现自己错得那样不堪。
小小想,原来我们都应该好好地活着,因为,我们可能会死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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